京师紫禁城皇极门右文华殿,大明皇帝崇祯正在御座上高坐,和其他几个阁部院臣,听着次辅钱龙锡的奏报:“以臣浅见,京畿乃国之重地,眼下最紧要的,当行赈济之事,平灾安民,方为大计。”
崇祯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卿所言甚是。”
接着,崇祯转头向管着天下钱粮大计的户部尚书毕自严问道:“宁远军哗刚过,锦州新哗再起,其径虽忤逆不道,但皆因饷银之事而起,尚有可原。如今民、兵二事,皆需支度,大农(户部尚书雅称)计将若何?”
毕自严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涩。
他才刚刚到任没几个月,但看到前任留给自己的烂摊子,差点没吐血。整个大明的财政收入,每年的赤字已经达到了一百三十余万两,现在皇上又要钱,他从哪里出?
毕自严整顿了一下表情,出列躬身道:“昔魏逆摒蔽天听,苛烂挥霍无数。臣自到任以来,查撤税赋,自万历四十六年到天启七年,各地共计拖欠田赋银八百余万两,臣以为当严考成,方为边饷计。”
崇祯眯了眯眼睛,面色冷了下来:“朕所言的是当下之计,非未来之计。”
毕自严看了一眼王在晋,缓缓地道:“蓟、密、昌、永四镇新增盐菜银二十二万两,当时乃权宜之计,如今裁汰兵额一事已成章定,臣以为,当停之,以纾民力。”
“万万不可!”
兵部尚书王在晋听到以后,也不顾殿前失仪连忙说道,见崇祯望向了自己,王在晋出列答道:“大农所言,虽有其实,但如今裁汰尚未施行,盐菜银乃军饷必备开支,若即行之,恐宁远、锦州之事不远。”
在卫所制度时,士兵的月粮皆由朝廷供给,但盐菜的这种副食需要自行解决。但现在大部分都是募兵,与有田地的卫所兵相比,募兵没办法自产自销,因此盐菜银成为了固定的饷项,是募兵收入的重要补贴。
可现在毕自严说要停发这四镇,这相当于将银饷砍了很大一部分,作为兵部尚书,王在晋自然不能同意。
“四镇乃京畿要冲,若其仿效宁锦,因此生乱必会撼动京师。”
毕自严抿着嘴一言不发。
七月时宁远军哗致使自己的亲弟弟毕自肃自经而死,随后被名不见经传的韩林平了下去,等袁崇焕到任以后,宁远才彻底的安稳了下来,随后袁崇焕便将建奴遗弃的锦州地重新收复了回来。
可没过多久,锦州也再次哗变。不过这次动静比较小,没兴起什么大浪,就被袁崇焕给压了下去。
如今四处要钱要粮,他只是一个刚刚上任的户部尚书,又不是财神,根本变不出现钱来,反正他已经给出了办法,至于能不能行,那只能看皇上和王在晋的了。
但显然事情并没有按照毕自肃的想法走,崇祯再次冷眼看向毕自肃:“辽东督师袁崇焕日前奏云,辽东连番哗变皆因饷银所至,七月召对时,崇焕尝言五年平辽,朕许之曰必整饬四部,为其奥援,如今崇焕连番请饷,大农为何不发?可是想教朕食言么?”
毕自严冷汗都下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西南安奢未垂,东北建虏未定,如今延绥汉南又盗起,旱蝗雨雪之灾频发,税赋拖欠,实在左右难支。臣惶恐,敢问本兵,裁汰一事何日施行?”
王在晋听完已经在心中破口大骂,看来这毕自严已经和自己杠上了,这祸水非要引到自己这里方休。
果然,毕自严的话音刚落,崇祯皇帝就再次转向了王在晋:“大农到任未及三月,天灾人祸,边塞烽烟确实为难他了,如今九边之饷皆重辽镇,崇焕前云汰兵减额,现在如何了?”
“回皇上,裁汰一事,来岁开始。”
崇祯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道:“为何这么慢?!”
看到崇祯的表情,王在晋也浑身冒汗:“圣上明鉴,裁汰一事事繁涉多,若冒然裁汰,必致军心动荡,假如起了祸事,臣等万死难辞其咎。”
崇祯在御座上重重地叹了口气以表达不满,随即又对着毕自严道:“眼下仍当以辽事为重,大农还需筹措一些银款发往辽东。”
毕自严心中寒意顿生,开口答道:“臣愚钝,若加以筹措,是可拿出一笔银子来发往辽镇,可如今京畿之雪,关中之旱,八镇之饷、云贵之抚是否可以暂停?”
他的意思就是,让我筹措拿钱可以,但要是只顾辽镇,那么整个天下就顾不得了,这已经是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崇祯勃然大怒,一拍御座站了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成,你们这些阁部廷臣不想办法,难道要朕来想办法吗?!”
“臣等死罪……”
见皇帝发怒,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崇祯胸口剧烈的起伏,面对皇帝的指责,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首辅李标,此时也不能不开口了。
在叩了一个头后,对着崇祯说道:“诚如大农所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