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你。”赵振国握住她的手，“你做的事，比建十座钢厂都重要。我只是……怕你忘了回家的路。”
“我没有忘。”她抬头看他，目光坚定，“我每天都在算日子。合同还有七个月到期。我已经提交了回国申请，也联系了冶金部自动化研究所，他们答应给我腾个实验室。”
赵振国心头一热：“真的？”
“真的。”她擦掉眼泪，笑了，“你以为我拼命做研究是为了留在美国？我是要带着真正的本事回来。等我回去那天，我要亲手设计出属于我们自己的高炉控制系统，不用再看任何人脸色。”
饭后，众人散去，只剩他们两人沿着海岸散步。
海浪轻拍沙滩，远处灯塔闪烁。
“你知道吗？”婉清忽然说，“mIT有位教授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回中国？那里条件差，科研经费少，连最基本的实验设备都要进口。我说，因为我父亲是个炼钢工人，小时候我常去钢厂找他，满身煤灰的工人们看见我都笑着说：‘小姑娘，将来别干这行，太苦了。’可现在我想告诉他们：我会回来，不是为了让他们继续受苦，而是为了让钢铁厂不再靠外国人输血，让每一个工人，都能挺直腰杆干活。”
赵振国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眼睛：“你一直都是那个最倔的姑娘。”
“那你呢？”她反问，“你真的只是为了宝钢项目？还是……还有别的打算？”
他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图纸。
展开后，是一份初步规划图，标题写着：**华东自动化技术研发中心（草案）**。
“我在想，不能只靠引进。”他说，“我们要建自己的研发体系。第一批选址就在海市郊区，占地三百亩，计划五年内聚集五百名青年工程师，专攻工业自动化、传感器网络、智能控制算法。资金我来想办法，可以争取国家专项，也可以拉海外华人投资……但我需要你当总工程师。”
婉清看着图纸，手指微微颤抖。
“你是认真的？”
“比任何时候都认真。”他看着她，“这不是一时冲动。前世我眼睁睁看着国家花三十亿美金引进所谓‘先进技术’，结果十年不到就落后。这一次，我不想再重复错误。我们要的不是一座宝钢，而是一整套自主技术生态。你愿意回来，和我一起种这棵树吗？”
她久久未语。
然后，她抬起头，眼中星光璀璨：
“我愿意。”
三天后，赵振国启程回国。
临行前，婉清送他到机场。安检前，她塞给他一个小盒子。
“打开看看。”
是一枚银色U盘，表面刻着一行小字：**ControlCore v1.0 ?? For China’s Future**。
“这是我这三年的研究成果汇总，包括热工模型优化算法、故障预测系统、还有自适应调节模块。全中文注释，配套文档齐全。密码是你生日加棠棠的名字拼音。”
赵振国握紧U盘，像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等你回来。”他说。
“一定会。”她踮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替我抱抱棠棠。”
飞机起飞时，他透过舷窗望向地面，城市的灯火渐行渐远，最终隐没于云层之下。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未来的画面：
一座现代化研发中心拔地而起，实验室里灯火通明，年轻的工程师们忙碌穿梭；大屏幕上，数据流如星河般滚动，一座虚拟高炉正在自主调节燃烧参数；而在中央指挥台前，婉清穿着白大褂，指着屏幕对一群学生说：“记住，技术可以买，但尊严必须自己挣。”
七十二小时后，海市虹桥机场。
妻子抱着棠棠在出口等待。孩子一看到爸爸，立刻挣脱母亲怀抱，跌跌撞撞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爸爸！妈妈星星下来啦！”
赵振国蹲下将她搂进怀里，鼻子一酸。
回家路上，他把U盘交给妻子：“婉清让我带给你的。”
“给我？”她惊讶。
“她说，让你好好照顾家里，也让她知道，家里有人守着。”
妻子红了眼眶，把U盘紧紧攥在手心。
当晚，赵振国向唐康泰提交了完整的美方谈判报告，并附上了那份《华东自动化技术研发中心筹建建议书》。
三天后，冶金部召开紧急专题会议。
又一周后，国务院批示下达：**原则同意设立国家级工业自动化研发基地，首批拨款五百万，列入‘七五’重点科技攻关项目预备名单。**
消息传来那天，赵振国独自去了趟宝钢工地。
雨刚停，泥泞的工地上塔吊林立，焊花飞溅，工人们喊着号子搬运钢梁。他站在高处，望着这片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