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号昭告的刹那,宇宙星海的共振骤然变调。亿万星辰的欢呼如被无形之手掐断,那曾如潮水般涌来的星辉陡然凝滞,化作悬于虚空的亿万枚冰晶,每一枚冰晶都凝结着一颗恒星的虚影,折射出冰冷而肃穆的光,仿佛整个宇宙都在屏息凝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宇宙本源的沉凝——那不是敌意,却比任何敌意都更令人心悸,仿佛是创世之初便已刻在时空骨髓里的铁律,正带着亘古不变的威严,缓缓压向新晋的“天衍大帝”。这是所有登临“大帝”之位者必经的淬炼,是法则对“道”的称量,是宇宙对“执掌者”的终极考问,若承受不住,便会如超新星爆发后的残骸,连一丝尘埃都无法留存于星海。
任逍遥周身的星子披风忽然剧烈震颤,披风边缘的新生星核与寂灭余烬碰撞出刺目的火花,每一粒星子都在发出细微的嗡鸣,那嗡鸣交织成一曲古老的谶语,像是在预警劫难的降临。他抬头望向虚空,那里原本流转如活物的星轨纹路正在扭曲,四片截然不同的星云正从宇宙深处浮现:东侧的青灰如被揉碎的烟霞,丝丝缕缕间藏着撕裂一切的锐劲;西侧的炽白似燃尽的骨殖,纯白中透着焚尽万物的决绝;南侧的漆黑若泼翻的墨池,浓沉得能吞噬光线与时间;北侧的土黄像凝固的岩浆,厚重里裹着镇压星河的磅礴。它们如同四只古老而威严的眼睛,缓缓锁定在他身上,星云边缘的气流开始加速旋转,搅动得周围的时空都泛起涟漪,连光年之外的类星体喷流都因此偏移了轨迹。
“风、地、水、火……”任逍遥低声道,指尖划过眉心的帝纹,二十八宿图腾在纹路上流转如活鱼,角木蛟的青鳞上跃动着风的轨迹,每一片鳞甲的开合都与东侧星云的律动相合;心月狐的狐火中倒映着水的幽影,火苗的明灭恰是南侧墨色星云的呼吸。他能清晰感知到,这四劫并非外力强加的毁灭,而是宇宙法则对“天衍大帝”身份的校准,是要让他的神魂与“生灭相济”的道统彻底相融,如同一颗恒星必须经过引力坍缩的剧痛,将氢氦压缩成更致密的内核,才能点燃持续亿万年的聚变之火,方能真正承载起“衍化”二字的千钧重量。
话音未落,最东侧的青灰色星云率先爆发。那片星云边缘的气体被无形之力撕扯成千万道银丝,每一道银丝都在发出尖锐的呼啸,从最初的细若蚊蚋,瞬间膨胀为能撕裂耳膜的宇宙级尖啸,啸声中带着时空被切割的脆响。刹那间,一股横跨百万光年的罡风凭空生成,风势之烈,竟能吹得远处恒星的光芒都泛起涟漪,仿佛将整片星空都化作了流动的水面,连稳定的星系旋臂都被吹得微微变形。风中裹挟着无数细小的时空碎片,每一片都如同一把由暗物质锻造的无形剃刀,刃口闪烁着扭曲的星光,所过之处,直径百万里的小行星带瞬间被绞成星尘,连原子结构都被彻底撕碎——这是“风劫”,名为“碎形”,要撕碎他此刻的形态、打散他的神魂,考验他是否能在混沌气流中守住神魂本真,不被“无常”所惑,不被“流变”所噬。
罡风瞬间抵达,任逍遥的星子披风首当其冲,外层的星子如被狂风扫过的烛火,瞬间被风刃斩得粉碎,化作漫天流萤,在风中闪烁片刻便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他的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布料边缘已开始虚化,化作缕缕光丝融入风中,肉身表面泛起细密的金光,那是紫微帝星的本源之力在护体,却在罡风的冲击下剧烈波动,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但风劫的真正目标并非肉身,而是他的神魂,那些穿透金光的风刃,正带着撕裂时空的锐劲,如潮水般直刺识海。
识海中的周天星斗剧烈摇晃,北斗七星的斗柄被吹得反向弯曲,如被折断的玉勺;南十字座的星链几乎崩断,链节处迸射着星屑;微型星盘上的星轨被吹得七零八落,仿佛随时会散架成混沌。天衍邪帝留下的那颗土黄色星核投影在风中震颤,表面刚长出的嫩芽被吹得几乎贴地,根茎处已出现细微的裂痕,渗出淡金色的汁液,那是星核本源的精华,仿佛下一刻便会被连根拔起,彻底枯萎。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任逍遥双目微阖,识海中忽然响起一声轻吟,那声音并非他的喉舌所发,而是神魂与宇宙正气共鸣的回响,苍老而恢弘,仿佛穿越了无数纪元。他没有强行抵抗,反而散去了紫微金光的护体,任由罡风穿体而过,感受着风刃撕裂肉身的痛感——那痛感如此清晰,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被凌迟,每一根骨骼都在被锯割,却让他的神魂愈发清明,如在暴雨中洗涤过的星辰。在剧痛中,他的神魂却如磐石般定立——不是固守不动的僵硬,而是如流水遇石般的随顺,顺着风势调整自身的频率,与风的律动达成一种微妙的和谐。
微型星盘的阴阳鱼眼骤然旋转,左眼紫微金光化作一道螺旋状漩涡,漩涡边缘的星轨纹路与罡风的频率完美同步,将狂暴的罡风引入其中,如同一座精准的星轨风车,将无序的风力转化为有序的能量,注入星盘的脉络;右眼玄武墨色化作一片深邃的虚拟深海,海水泛着幽蓝的光,带着包容一切的温润,让那些带着时空碎片的风刃在其中渐渐平息,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最终归于沉寂,连一丝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