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稳住粮价,保障每户有一人上工,便可渡过今年,熬到明年夏收去。”
高进达说完,刘继隆满意颔首,觉得这件事做的不错,同时询问道:“近来有多少富户东去?”
“仅二十四家,衙门赎买田亩一万六千余亩,尽皆低价买入,耗钱帛八万六千有余。”
高进达回应着,随即又解释道:“自市面出现《杂讽》类的诗歌以来,许多世家富户都知晓了关东混乱,虽不愿意在我军治下守规矩,但却更不想东去受难。”
“他们倒是好算盘。”刘继隆轻哼。
他对于这群世家富户很看不上眼,却又不得不暂时安抚他们。
妥协久了,刘继隆便愈发想要东出,但又不得不考虑局面。
人事可改,但天灾不可改。
若非这场旱灾,他起码能占据河东,而不是与大唐和解。
如今有了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邓州那边盯紧,等前线粮草运送差不多,告诉斛斯光立即出兵。”
刘继隆不准备理会唐廷,反正邓州原本就在他计划内。
夺下邓州,不仅能安置些许党项人,也能安置陇东的一些灾民。
更重要的是这些百姓前往邓州后,可以轻松复垦土地,将汉军的补给推进数百里。
“殿下,这会不会……”
高进达有些保守,刘继隆却头也不回的打断道:“眼下正确安置灾民的地方,邓州有耕田百万亩,水文充足,不趁此时占据,难不成留给黄巢?”
“是……”高进达眼见刘继隆铁了心,当即也不再劝阻,只是安静与刘继隆走完了这段城墙。
当他们走到明德门的时候,刘继隆停下脚步,往城外的南市看去。
但见城门外是延绵数里的建筑群,重新规划过后,那横七竖八的集市,沿街铺子都在叫卖,已然拆除了坊墙。
这是刘继隆改变坊市制度的第一步,拆除坊墙,按照门铺经营产业来收取商税。
如今盐铁茶酒等物都是官营,每年提供的税收就不下七十万贯,加上各城商铺的商税,刘继隆预估今年直接收取的钱税就不下百万。
若是算上陇右开采的金银铜矿,直接获取的铜钱还将更多。
“今年的田税,降低到三成。”
刘继隆忽然开口,这让高进达错愕道:“殿下,今年是灾年,若是还要减税,恐怕岁入不多……”
“不会。”刘继隆摇头道:“我军新得川南十余州,纵使关内道与关中受灾,赋税也不会降低太多。”
“三成赋税,本就不低,只是朝廷收的太多,这才显示我们收税较少。”
“只是我们不能与朝廷比差,理应向好去比才是,比差只会越比越差。”
“更何况如今与朝廷和解,西域的香料也可以直接贩往江南,今年岁入只会比去年多,不会比去年少。”
他与高进达交代着,眼见他言之凿凿,高进达也不得不信,只能将此事记下,同时询问道:“那社仓的那半成粮,还需要继续征收吗?”
刘继隆不假思索回答道:“社仓的粮食继续征收,等到天下太平,休养生息时,我们有了能力补全社仓时,那时再取消也不迟。”
他话音落下,目光则是看向城外南市的街道行人。
他没有去过关东,但也能从陆龟蒙的《杂讽》中看出关东百姓此时遭遇的苦难。
相比较关东百姓,关西的百姓虽然饱受大旱摧残,但在衙门组织的“以工代赈”政策下,他们起码还能活下来。
刘继隆可以看见身穿粗布的老农带着两名十二三的小子,站在官营的粮铺前,与铺内的伙计交谈。
伙计有些不耐烦,老农则是满脸无奈,恐怕是带的钱不够,买不到足够吃的粮食。
对于刘继隆而言,这一幕幕令他尤为揪心。
他既然要接过权柄,自然要让百姓过得好,哪怕没有前世的经历,他也该让百姓过得好。
如今关西百姓如此困苦,责任自然由他承担。
“百姓如此,罪在吾身。”
“只期盼老天不曾吝啬,赶在雨季下两场雨吧。”
刘继隆长叹一声,抬头看向那万里无云的蓝天,只觉得这些蓝色,格外刺眼。
“此非殿下之过。”
高进达等人纷纷躬身行礼,为刘继隆开脱。
在他们看来,这确实与刘继隆无关,毕竟是老天不降雨,要怪也该怪老天爷。
“走吧,去皇城的衙门看看。”
刘继隆拔腿走下城墙,不多时便看见了摆在街道上的马车。
不知何时而起,刘继隆也开始渐渐坐马车了。
乘车往皇城去的路上,朱雀天街上的百姓都在往他这边张望,显然十分熟悉这车驾。
毕竟就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