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岩姿态高高在上,这让俞公楚本以为路岩为自家讨了好处。
如今听来,自家不仅需要放弃最少十个州的土地,就连岭西上驻扎的八千兵卒都要被夺走。
听清楚后,俞公楚心里渐渐升起火气,但想到高王的交代,他还是将火气压了下去。
“此事,仅凭下官无法做主,还需告知高王,征求高王意见方可。”
“这是自然。”路岩不假思索回应,同时又不忘提醒道:
“朝廷才是你我根本,若是朝廷有事,你我皆难以保全。”
俞公楚闻言也不解释,只是轻笑躬身,表示知晓。
路岩见他如此,便知道他心里不高兴,颔首道:“既然无事,便退下吧。”
“下官告退。”俞公楚躬身离去,自始至终都未曾与路岩争辩。
待到他离开路岩宅邸,走到坊外时,他才回头看了一眼坊门,又打量了左右街道。
几日前,李漼觉得流民太多,容易滋生瘟疫,派人将所有流民驱赶出了城内。
如此一来,城内倒是干净不少,但城外可就成了弱肉强食的天地。
“如此朝廷,也配某依靠?”
俞公楚渐渐收起笑脸,转身往自己的府邸走去。
在他离开后半个时辰,一队快马疾驰出城,向东南而去。
几日后,随着路岩发起的捐献开始,跟随李漼逃亡的数百官员纷纷捐献,最后得钱帛四万余。
李漼派人将四万钱帛北运买粮,然而这点钱粮,仍旧不足以驱使大军西进。
一时间,河淮的局势就这样僵持了下来,黄巢的兵马不断东进,唐军则是依托颍水防守。
战事僵持半月,远在太原的王铎也接到了朝廷的调令。
李漼不仅要求王铎率军南下,就连张淮鼎率领的左右神武军也得随军南下。
不过李漼虽然要求他们南下,但却让他们自筹钱粮,这可难倒了二人。
张淮鼎不管事,只晓得索要钱粮,故此钱粮重担便都压在了王铎肩头。
为了筹措钱粮,王铎只能东奔西走,但迟迟凑不齐钱粮。
钱粮筹措不齐,以河东诸镇骄兵悍将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开拔南下,故此李漼试图三面夹击黄巢的计划迟迟无法推进。
相比较他,反倒是占据洛阳足有三个月的黄巢开始了反攻。
四月初二,黄揆率军五万,以朱温、朱存为先锋,先后攻破和、滁二州,驻守淮南道的宋威只能退守扬州。
消息传至河阴,李漼不断催促王铎率军南下,王铎也只能继续想办法筹措钱粮。
朝廷失地的后果,便是原本还在因为刘继隆与朝廷和解而观望的许多藩镇开始坐大。
初七日,原王仙芝降将,亳州牙将毕师铎驱逐陈州刺史,自称亳州防御使,投靠黄巢。
黄巢遣李罕之率军迎毕师铎,授予其陈州刺史、防御使官职。
毕师铎降而复叛的举动,使得李漼震怒,但眼下比起此事,更值得他震怒的事情在邓州发生了起来。
“窸窸窣窣……”
邓州南阳县,当甲片声在街道上作响,手持忠武军令旗的兵卒正在破门搜查,县内百姓哀嚎不断。
与此同时,南阳县衙内的气氛也十分严峻。
“秦都将,莫要自误!”
衙门正堂内,被绳子束缚的刘瞻正在劝解眼前之人。
但见县衙主位坐着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都将,而他身旁的案几上则是摆着几颗血淋淋的脑袋。
“自误?”
年轻都将起身,走近刘瞻后跋扈道:“某秦宗权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自误,眼下朝廷连钱粮都调拨不得,黄巢此等贼寇都能攻陷都城,继续执迷不悟才是自误!”
他回头看向桌上那几颗首级,忍不住道:“他们的死怪不得某,要怪就怪他们蠢!”
“今日过后,邓州属某,至于刘相公你……”
秦宗权身子不动,缓缓转动头颅,用余光看向刘瞻:“某不会杀您,但这忠武军必须由某做主!”
他话音落下,不等刘瞻反应,当即便开口道:“来人,送刘相公出城南下!”
“遵命!!”左右牙兵闻言上前,架着刘瞻便要向外走去。
刘瞻见状还在劝解:“朝廷数十万大军还在,汝莫要自误,眼下认错还有机会……”
刘瞻的声音随着他被带走,渐渐消失在了南阳县衙中。
左右将领上前对秦宗权作揖:“都将,我们如今该如何?”
“该如何?”秦宗权侧目看向两人,忍不住道:
“刘瞻匹夫不会用兵,当初若是某指挥兵马,如何会阵殁那么多弟兄?”
“眼下既然已经决定将其驱逐,自然是占据邓州,待价而沽。”
左右将领闻言对视,很快猜到了秦宗权的心思,于是连忙作揖道:“既然如此,某等愿奉都将为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