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日休心里还是敬佩刘继隆的,但他既然选择了留下,自然不可能再口无遮拦的称呼刘继隆为汉王。
汉王和汉中王,看似没有区别,但实际差距可大多了。
“既然如此,某等今日好好畅饮,日后希望还有再见时。”
陆龟蒙倒也不迂腐,果断应下了皮日休的这番话。
是夜,驿馆灯火通明,馆外围了不知道多少双绿油油的眼睛。
若非有汉军戒备,这些人恐怕早就冲入驿馆之中了。
陆龟蒙倚着窗户,看着窗外的那些身影。
皮日休端着酒杯走来,目光同样看向窗外,回想起了白天的遭遇,不免道:“这世道,将好人逼成了恶鬼。”
“某想,这是朝廷逼的。”陆龟蒙与皮日休是好友,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皮日休听后苦笑,举杯惆怅道:“我想陛下也没想过,时局竟会如此。”
“呵呵……”陆龟蒙没说什么,摇头轻笑,接着一饮而尽。
待他放下酒杯,他这才看向皮日休道:“袭美,我们还会再见的,不会太久。”
“……”皮日休沉默下来,他知道陆龟蒙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乱世已至,能称雄的只有刘继隆。
陆龟蒙此言,无非在说皮日休等人如今投靠朝廷,但最终还是得归顺刘继隆罢了。
皮日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只是觉得,太宗的大唐,不该落得无人帮扶的境地。
哪怕他能力不足,也想展露双臂,试图报效大唐。
“早些休息吧。”
陆龟蒙离开了窗台,皮日休则是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半响后才关上了窗户。
翌日,随着天色微亮,九十七名官员选择在汉军护送下返回长安,只有不足三十人选择留下。
他们大部分都是世家名望,亦或者受到重视的寒庶之人。
与之相比,跟随陆龟蒙返回长安的,基本都是清楚了自身实力与出身的贫寒官员。
除了刘继隆,天下没有第二个人会如此重视他们这群贫寒之人,更不要说授予他们官职了。
哪怕就算是在洛阳搅个天翻地覆的黄巢,也不可能因为他们学识充足而授予高官厚禄。
更何况就他们一路东来所见所闻,他们也看不上黄巢这只知道流窜劫掠之人。
“耶耶们,给些吃的吧……”
“耶耶们,赏口吃的吧……”
队伍走出河阴城门,所见的是数以万计的流民。
他们不知从何处来,每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宛若阿鼻地狱中攀爬而出的恶鬼。
不少人眼睛赤红,面部表情僵硬,皮肤甚至有些溃烂,牙龈萎缩……这是吃过人才有的症状。
汉军兵卒如临大敌,呵斥道:“再上前者,斩!!”
身材高大的汉军开口威慑后,四周流民不敢再继续靠上来,陆龟蒙虽然眼见如此多流民,止不住感到难受,但他也清楚自己救不了这些人。
哪怕他愿意让这群人跟着,河阳、河中镇的唐军也不会放他们过去。
想到这里,陆龟蒙想到了圣旨上的内容,忍不住开口道:
“汝等若是信吾,且往山南东道邓州、均州逃亡,汉中王兵马很快便会收复两州,开仓放粮!”
他话音落下,也不管这些流民是否相信,当即跟着汉军离开了河阴县。
他们沿路北上,方圆十余里不见一点绿色,道路两旁躺满了尸体,无人处理。
秃鹫在啄食尸体,苍蝇飞得到处都是,空气中散发出一股股恶臭,令人作呕。
远处,十余名流民正围着一棵树,不断传来惨叫声,旁边则是摆着一口陶缸,大火煮得鼎沸,只等“食物”下水。
“都戴上口罩,勿要触碰这些尸体!”
在军医的提醒下,汉军六百余名兵卒官吏戴上三层的粗布口罩,沉默着通过了这段官道。
只是刚才的场景不过是乱世下的缩影,比起此地更凶恶的地方比比皆是。
例如此刻的洛阳城内,随着黄巢登基称帝,他立马开始大肆册封麾下诸将。
他以尚让为宰相,孟楷为左仆射,黄揆为淮南道节度使,黄邺为河南道节度使,黄存为湖南防御使,葛从周为申州防御使,朱温为汝州防御使。
其余官员,也基本都得到了相对应的封赏,只高不低。
随着大肆封赏结束,黄巢也开始分兵试图攻占武牢关、函谷关,同时调遣葛从周南下申州募兵。
朱温分到了五千湖南军,除此之外还有七千套甲胄和七千民勇。
黄巢下令让他攻打高门关,最好走入卢氏县,抢掠后撤回洛阳。
李罕之则是被委任进攻密县,但密县距离河阴不过八十余里,康承训自然在此驻扎了不少兵马。
与此同时,随着黄揆与黄邺、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