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快断粮了。” 李星群快步上前,目光先落在粮食上,又转向柳珏身后,“小念念呢?你不会把她也带来了吧?”
“放心,念念托付给周姐照看着呢。” 柳珏拍了拍他的胳膊,指尖触到他袖口磨出的毛边,“她才一岁半,哪经得起这一路颠簸。倒是你,我再不来,是不是打算靠啃芝麻饼撑到下个月?”
李星群挠了挠头,引着她往府里走,路过粮车时,忍不住多瞥了两眼:“这些粮食……”
“是从娘家商号调的,也就够府衙撑十天。” 柳珏的声音轻下来,“我来的路上都打听了,京兆伊府被围一年,周边村镇的存粮早被搜刮干净,附近府衙又抱着‘各扫门前雪’的心思,指望他们接济,难。”
进了内堂,李星群刚把京兆伊府的窘境说完,柳珏便轻轻颔首:“我猜也是这样。秦商手里肯定有粮,去年秋收时他们囤了不少,只是如今朝廷公信力不足,他们宁愿把粮食埋在地下,也不肯轻易出手。”
“我总不能派兵去挖吧?” 李星群烦躁地踱着步,“那些秦商手下的伙计加起来比府衙的衙役还多,真逼急了,怕是要出乱子。”
柳珏接过他递来的信纸,指尖划过 “一切手段皆可酌情” 那行字,眼底闪过一丝明悟:“新兰公主这是给了你尚方宝剑啊。” 她将信纸放在案上,“既然说了不做大逆不道之事即可,那我们可以换个思路 —— 用利益换粮食。”
“利益?” 李星群皱眉,“我能给他们什么?府库里的银子还不够发这个月的俸禄。”
“免税。” 柳珏斩钉截铁地说,“免除他们三年的商税,或者允许他们经营官盐生意,总有一款能让他们动心。”
李星群刚要反驳,就被柳珏按住了手:“我知道你是临时知府,做不了这么大的主。可你忘了,府衙里那些官吏,哪个没在秦商那里领过‘好处’?只要让商人闹起来,逼着他们表态,他们自然会想办法促成此事 —— 毕竟没人愿意捧着乌纱帽等死。”
“让商人闹?” 李星群的眉头拧得更紧,“到时候乌烟瘴气的,我们怎么收场?”
“你不会正好要‘出外巡查’吗?” 柳珏笑意盈盈地说,“就说去周边村镇核查灾情,府里的事暂由通判代管。等你回来时,要么是商人闹得太凶,官吏们不得不答应;要么是他们私下达成了协议,总之,难题自然有人替你解开。”
李星群望着案上的粮车清单,心里仍有些犹豫:“可这样一来,岂不是把官吏们往商人那边推?”
“当断粮的刀子架在脖子上,他们更怕的是丢了性命。” 柳珏拿起一块芝麻饼,递到他嘴边,“你啊,就是想太多。赵新兰敢给你这封信,就料到你会束手束脚,才特意让我过来给你敲敲边鼓。”
李星群咬了口芝麻饼,香甜的味道压不住心头的纠结。他知道柳珏的办法管用,却总觉得这手段太过迂回,甚至带了些算计。可抬头看见窗外粮车上的麻袋,想起灶房大师傅愁眉苦脸的样子,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让我再想想…… 至少先把这些粮食卸了,别让弟兄们饿肚子。”
柳珏笑着点头,转身吩咐李助带人卸粮。秋阳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粮车轱辘转动的声响混着远处的吆喝,竟让这濒临断粮的府衙,有了片刻安稳的暖意。
第二天午时的日头正烈,府衙内的算盘声刚歇,管家李全就掀着帘子进来,脸上带着几分迟疑:“大人,门外有位自称五台县来的旧人求见,说是…… 有天大的冤屈。”
李星群正对着粮账皱眉,闻言抬头:“五台县的?快请进来。” 他放下笔,心里隐隐咯噔一下 —— 好好的,五台县的百姓怎么会召过来。
脚步声拖沓地从廊下传来,带着股泥土与血腥混合的怪味。李星群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闯进来,破麻布衫上全是窟窿,露出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脸上糊着厚厚的黑泥,只有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像两口枯井。
“大人!” 那人刚看清李星群的脸,“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死死抱住他的腿就嚎啕大哭,“您可要为我们五台县做主啊!再不管管,我们都要被那些兵痞害死了!”
李星群被他抱得踉跄了一下,连忙俯身去扶:“快起来说话,你是谁?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掏出帕子,一点点擦去那人脸上的泥污,当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时,猛地一怔,“你是李允则?怎么是你小子,不好好在家里练武跑出来做什么”
李允则被认出,哭得更凶了,眼泪混着泥水流进嘴里,又咸又涩:“是我啊大人!您还记得我!可乡亲们…… 乡亲们快没命了啊!”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那些戴着‘王’字腰牌的兵痞,说是奉了监军王守忠的令,要‘借’咱们的粮食充军饷!可哪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