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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伊府的账簿堆积如山,几乎要顶到房梁。负责粮草调度的老吏见李星群进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捧着最厚的那本账册,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李将军,您…… 您还是自己看吧。”
李星群接过账册,刚翻开第一页,瞳孔便骤然收缩。账面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刺得他眼睛生疼 —— 三月初七,调长安粮仓三万石,注 “借”;三月十五,征西州商户绸缎五千匹,注 “暂欠”;四月初二,取北疆军库火药百箱,注 “日后补”……
“这是……” 他指尖划过那些刺眼的字眼,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老吏哭丧着脸,膝头一软便要跪下:“将军饶命!之前赵将军为赶制破阵物资,下令‘凡有用之物,先调后算’,说是战后由朝廷填补。可您看这数目……” 他指着最后一页的汇总,墨迹未干的数字让空气都凝滞了,“连本带利,已欠九百八十七万两白银。”
“九百八十七万两?” 李星群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虽不通民政,却也知道整个西北一年的赋税不过五百万两。这近千万两的欠款,几乎是把西北六州的家底连根拔起。
他猛地想起破阵前那些源源不断的粮草、药材与火器,想起赵新兰每次提到后勤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凝重,原来那背后竟是这般拆东墙补西墙的窘迫。天工组用的精铁、伤兵营的金疮药、甚至士兵们战前分到的那顿肉,竟全是这样 “半借半抢” 来的。
“商户那边……” 李星群的喉结滚动着,“没闹事?”
“怎么没闹?” 老吏抹着冷汗,“昨日西州最大的粮商带着家丁堵了府门,说再不给钱就要烧了粮仓抵账。还有北疆的铁工坊,已经停了给天工组的原料供应,说是再不结账,就要去京城告御状。”
李星群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堆满账册的案几上,哗啦啦的声响中,他突然明白赵新兰为何执意要自己留下。这后方的烂摊子,比天门阵的机关陷阱更让人束手无策 —— 战场上的敌人能用刀剑击退,可这些追着讨债的商户、断了供应的工坊,却像附骨之疽,牵扯着整个西北的命脉。
他扶着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账册上的数字不会说谎,近千万两的欠款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可伤兵营的汤药不能停,天工组的火器修补不能断,俘虏营的口粮更是一天都耽搁不起。
“先清点府库现存银钱。” 李星群深吸一口气,将账册重重拍在案几上,“不管多少,先给最急的药铺与粮商结一部分,稳住他们。”
老吏应声而去,片刻后捧着个落满灰尘的匣子回来,打开时里面的银锭加起来还不到百两,零零散散的铜钱加起来也凑不齐五十两。
李星群看着那点可怜的家底,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他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西北六州的疆域,忽然想起郑秀珍曾说 “战争打的是后勤”,如今才算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分量。
“备马。” 他抓起虎符,转身往外走,“去西州粮商那里,我亲自去说。”
阳光透过府衙的窗棂,照在那本记满欠款的账册上,九百八十七万两的数字在光线下泛着冷光。李星群知道,这场没有硝烟的仗,才刚刚开始。他必须在粮草耗尽前想出办法,否则前线浴血奋战换来的惨胜,终将成一场空。
西州粮商张万贯的宅院朱门紧闭,门楣上悬挂的 “良田千顷” 匾额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李星群翻身下马时,靴底沾着的尘土恰好落在门前石狮的爪缝里 —— 那里还留着昨日家丁们用刀劈砍的痕迹。
“李将军大驾光临,是来送银子的?” 张万贯隔着门扉喊话,声音里的讥讽像淬了冰,“还是说,想把张某的粮仓也‘借’去填军费?”
李星群解下腰间虎符,高举过顶:“张某开门说话。今日我不是来催粮的,是来还债的。”
朱门吱呀开启,张万贯挺着滚圆的肚皮挡在门口,身后跟着十几个挎刀的家丁。“还债?” 他扫过虎符,嘴角撇得更厉害,“就凭府库里那几十两碎银子?”
“银子暂时没有,但我有三样东西。” 李星群走进客厅,无视周围家丁的怒目,从怀中掏出三张纸,“第一,这是朝廷欠据,盖着京兆伊府的朱印,承诺三年之内连本带利还清,利息按钱庄最高标准算。”
张万贯接过欠据,指尖捻着纸角冷笑:“空口白牙谁不会说?三年后你们拍拍屁股回京城,张某找谁要钱去?”
“第二样。” 李星群指向第二张纸,上面画着曲曲折折的线条,“天工组新研制的龙骨水车图纸。用此物灌溉,一亩地能多收三石粮。张某若肯拿出粮款的三成入股,天工组便派工匠帮你打造,日后西北所有水车生意,你占三成利。”
张万贯的目光骤然凝固。他盯着图纸上的齿轮结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 西州十年九旱,若是真能多收粮食,这利钱可比放高利贷丰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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