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浅浅的小溪,似乎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没走上一旁的小桥,只是停下脚步,垂眸望着溪流,一言不发。
她当然知道江斯年的意思。
身为医者,她很早就发现了如今的江斯年,早已经身中剧毒。
命不久矣。
在他靠近自己之时,在他拉自己之时……
她就察觉到了。
所以这些天来,她从未对江斯年动过杀心,因为中了剧毒的他,本来就活不了几个月了。
她没打算为其医治,也没打算告诉江斯年。
原是想着让他回去之后自生自灭的。
原以为,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却没想到,他竟会主动提起……
难道,这才是他非要自己陪他七天的真相吗?
他想让自己帮忙解毒?
因为知道自己不会愿意,所以才想着打感情牌??
望着溪流的片刻功乎,苏时锦便已经想了许多许多……
江斯年却好像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淡淡地说:“太医说,如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至少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所以早在出兵之时,我就已经安顿好了云国的一切,即便我死在了战场之上,国内也能一切如旧。”
听到他都把话挑明了,苏时锦也没有再继续装傻,只道:“看来云国的太医医术还不错,如此隐秘的毒,都能发现得了。”
“是啊,不过论起医术,谁也比不过你,你应该很早就发现了吧?”
说着,江斯年苦笑了一声,“世人都道我轻轻松松就登上了皇位,却也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一路,并非是一帆风顺,我的父皇终究还是防着我的,是他给我下的毒,没人指望我当云国的王。”
“正如我如今的纠结,其实我的父皇也很纠结吧?他深爱我的母亲,却又知道我的母亲再也回不来了,他想留下我,却仅仅只是想让我活着,可当发现我有觊觎皇位之心时,他又能够突然狠下心来,想要将我除了。”
苏时锦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江斯年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她的身旁,蹲在地上,凝视着溪流中的小鱼。
“在他病逝之后,他给他的亲信留下了一道密令,若登上皇位的人是太子,他能许我一世无忧,但若登上皇位的人是我,便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除了,然后捧着太子上位。”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可凭什么呢?太子早就已经拥有了一切,他明明深爱我的母亲,为何触及利益时,想到的却是别的孩子?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其中缘由。”
“或许时过境迁,他对我母亲的爱早就已经变得平淡,或许在他心中,那个与他走了大半生的皇后,那个从小就在他身边长大的太子,才是他真真正正的家人,他希望我活着,只是因为我是他的血肉,他不希望我继承他的位置,是因为我不是他最喜爱的血肉……”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也带着一丝丝的冷例,“我偏要又争又抢,即便是豁出这条命,也在所不惜!我最厌恶的莫过于太子与皇后,所以只要登上皇位的人不是太子,是谁都无所谓。”
“偏偏在我发现自己中毒的那一刻,太子党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人们都以为我运气极佳,最不受宠的皇子,最终却抢夺了皇位,却只有我自己知晓,即便如今,我依旧如履薄冰,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用手段,争夺来的。”
说完这些话,他终于再次看向了苏时锦,“所以,你说我是不是罪孽深重?死有余辜?”
苏时锦无法评判他的好坏,毕竟自己若是处在他这个位置,或许自己也会做出许多偏激的事。
一切只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想着,她缓缓道:“既然都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又何必要想那些?还是因为你舍不得放弃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这句话的意思就好像在问他:说了这么多,难道是希望我救你?
江斯年却只是浅浅一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从前我是真的想过要天下大乱,既然我找不到真正的仇人,那就将那些既得利者,全部拉下地狱,如果我是可怜人,那么天下都应该是可怜人,我自私的想着,我要让那些带给我痛苦的人,千倍百倍的体会一遍我的痛苦!”
“他们大多都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有的已经寿终正寝,有的依旧身居高位,或许我应该去灭了他们的满门,可如何灭的完呢?”
“那些参与灭我族群的将士们,如今遍布世界各地,早已是为千千万万个家庭,有着千千万万个子孙,或是那些小将领,大将军,有甚至是下达这个命令的,那些国家的先皇等等,我应该找谁?具体找谁?”
“我不清楚,也想不明白,我一直想着,不如就让天下大乱好了,就让所有人都跟着我一起走向灭亡好了,这绝对是最美好的结局……”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忽然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