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村的清晨总伴着此起彼伏的骂声。
张家媳妇叉腰站在院门口,指着被砸碎的腌菜缸破口大骂。
李家老汉捧着被折断的烟苗,蹲在地头唉声叹气。
这些场景有个共同的罪魁祸首——刘耀祖。
“小兔崽子又偷我家鸡蛋!”王婶子挥舞着扫把追出半条街,却只能看着那个灵活的身影消失在顾家方向。
自从顾斯年买了自行车,刘耀祖的破坏范围从半个村子,扩展到了整个生产队。
今天偷东家的菜,明天砸西家的窗,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
刘满月拖着疲惫的身子跟在后面道歉,手里的赔罪鸡蛋是她从娘家偷拿的最后存货。
村民们接过鸡蛋,眼神却越发鄙夷。
“刘家真是造孽,把这么个祸害过继给顾会计。”
“什么过继?分明是甩包袱!”
“听说他们还图谋顾家的钱呢!”
“顾会计多好的人,被这家人坑惨了。”
议论声像无数根针扎在刘满月背上,她想起昨天回娘家时,父亲刘大志蹲在堂屋抽旱烟的模样。
才半个月,这个向来精神的老头仿佛老了十岁,头发白了一大半。
刘家的风评越来越差,刘满仓沉不住气,还想要去顾家闹上一场,结果却被刘大志死死地拦住了。
“不能闹。”刘大志当时咬着烟袋杆,混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但可以让你姐们儿传传话。”
整个槐树村的人都知道,顾斯年是他刘大志的救命恩人,若是跑到顾家去大吵大闹,岂不是把他们刘家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罪名坐实了吗?
第二天,刘满月蹲在河边洗衣石上,手里机械地捶打着顾斯年的白衬衫。
这是村里妇女们聚集的地方,闲言碎语比肥皂泡扩散得还快。她故意重重叹了口气,眼眶说红就红。
“满月啊,这是咋了?”赵婶子果然上钩,凑过来压低声音:“顾会计对你不好?”
刘满月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当家的他...唉...”
欲言又止的模样,比直说更有杀伤力,刘满月瞥见周围妇女们交换的眼神,知道用不了一天,顾斯年苛待妻子的消息就会传遍全村。
“我其实...”刘满月刚要继续加码,一阵清脆的车铃声打断了她。
顾斯年推着自行车出现在河堤上,车把上挂着个油纸包,老远就飘来肉香。
“满月!”顾斯年快步走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棒槌:“不是说这些等我回来洗吗?”
他掏出手帕给她擦手,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珍宝:“水这么凉,冻着怎么办?”
刘满月僵在原地,后背渗出冷汗。
顾斯年的手指冰凉如蛇,让她想起那晚镜片后深不见底的眼神,她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各位婶子见笑了。”顾斯年朝围观妇女们笑笑,从油纸包里取出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我家满月从小没干过重活,我实在舍不得。”
说着把包子塞进刘满月手里:“趁热吃,特意去镇上买的。”
河边的女人们眼睛都直了。
那白面包子皮薄得能看见里头的油汁,搁在年头里简直是奢侈品。
刘满月捧着包子,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炭。
“对了。”顾斯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小纸包:“这是供销社新来的雪花膏,听说抹手最好。”
顾斯年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清香立刻飘散开来,女人们发出羡慕的惊叹,有几个年轻媳妇已经嫉妒得红了眼眶。
刘满月的手开始发抖,越发急切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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