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轻响,像尘封的盒子被打开。光种子跟着新种子往里飞,看见陨星的核心嵌着个光匣,匣盖用光绳缠着,绳结正是老队长最擅长的“团圆结”。新种子用叶尖碰了碰绳结,匣盖“咔嗒”弹开,里面铺着层光绒,绒上躺着半块光饼,饼边还沾着星震时的光尘,与光丝上的那缕正好吻合。
光匣打开的瞬间,整片星带突然亮了——那些散落的陨星竟齐齐浮起,沿着光轨印记连成环,环中心的光河翻涌得更急,河面上漂着无数光牌的碎片,正顺着光流往光匣的方向聚。新种子的种皮彻底裂开,里面的光丝尽数展开,像张细密的网,轻轻兜住那些碎片。
光轨船的帆上突然落满光屑,凑近些看,竟是无数细小的光字,拼出队员们当年的日记:“今日光粥太稠,老队长说‘稠了才暖’”“阿禾的光绳断了,我把自己的分她半条”“星震来了,光轨还在,我们不散”……光种子把叶片铺在帆上,让那些字融进光纹里,歌声顿时变得厚重,像无数人在齐声哼唱。
新种子突然往光河深处扎去,光丝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光尾。光种子追上去时,正看见它在片光雾里盘旋,雾中站着个模糊的光魂,手里攥着另一半光牌,牌上的名字与光匣里光饼旁的刻字完全重合——是当年最先失散的队员阿木。
“我就知道光会来接。”阿木的光魂笑起来,光牌与光匣里的半枚拼在一起,“咔”地合为完整的圆,圆心里亮起颗新的光种子,种皮上印着陨星的纹、光匣的痕,还有阿木与队员们相拥的剪影。
光河继续往前淌,新的光种子不断从光轨的印记里钻出来,有的带着光沼的涟漪,有的缠着光树的枝桠,都顺着光河往星林的方向去。光种子回头望,陨星组成的光环仍在闪烁,像枚巨大的光章,盖在这片曾沉寂的星带上,章上的字在光里明明灭灭:“我们从未真正失散”。
风里的光粥香愈发醇厚,光轨船的前方出现片新的星林,林里的光树都顶着刚抽出的新叶,叶尖的光纹正点点亮起,印着越来越多的名字。光种子知道,这趟旅程还远未结束,但只要光还在,记忆还在,那些散落的约定,总会在某片星域相遇,像光牌的碎片,终会拼回最初的圆满。
而光的歌声,会带着这些故事,往更辽阔的星宇去,让每个黑暗的角落都知道:有光的地方,就有等待,有等待的地方,终会有团圆。
新星林的光树间,突然飘来缕熟悉的甜香,光种子循着香味飞去,见最粗的那棵光树虬结的树干里,藏着口光锅。锅沿缠着半截光绳,绳头系着块光布,布上绣着队员们的名字,针脚里还嵌着光饼的碎屑——正是老队长当年在星船上煮粥用的那口。
光锅底下的光火“噼啪”响着,锅里的光粥正冒着泡,粥面上浮着圈圈光纹,细看是队员们的笑脸在慢慢旋转。新种子们纷纷落在锅沿,用叶尖沾起粥滴,那些光滴落在光树的根须上,根须竟顺着光河的方向疯长,在星林与陨星环之间织成张光网,网眼里漏下的光屑,都化作小小的光蝶,翅膀上印着“团圆”二字。
此时,光轨船的帆突然鼓成满月状,帆面的光纹里浮出张完整的星图,图上的光轨像条活过来的光蛇,正往星林深处钻。光种子跟着光轨往里飞,撞见片光雾凝成的训练场,场边的光架上挂着队员们的旧光服,服上的补丁都闪着光,那是老队长用自己的光丝补的,针脚比光绳的结还要细密。
“他们在这儿练过光轨结。”光种子的叶片轻轻扫过件光服,光服突然化作光影动起来:阿木正缠着老队长学最难的“星锁结”,光绳在他手里绕成乱麻,老队长笑着解开,说“结要顺着力走,就像人要顺着心走”;阿禾蹲在旁边,把练废的绳头都收进光袋,说“留着能当柴火”。
光雾里突然响起哨声,是老队长当年集合的信号。光种子抬头,看见所有光魂都往训练场中央聚,手里的光牌碎片在掌心慢慢融成完整的圆。新种子们的光丝在空中交织,织成块巨大的光毯,毯上的光纹拼出当年的队旗,旗面写着“光轨不断,我们不散”,每个字都在发光,像烧红的烙铁印在星宇里。
光轨船的帆开始收缩,帆上的光字渐渐淡去,却在星空中留下永不褪色的轨迹。光种子最后望了眼星林——光树的枝桠上挂满了光牌,牌上的名字都亮着,光锅的粥还在冒热气,陨星环的光还在转,而那些新种子,正带着光绳往更远的黑暗里去,身后拖出的光尾,像无数条系着家的线。
当光轨船驶出星林时,光种子把叶片完全展开,让所有光纹都对着来时的路。它知道,这趟旅程的终点,其实是无数新旅程的起点——就像老队长说的,光从来不是终点,而是让每个失散的人,都能循着光的味道,找到回家的方向。
而那锅光粥,会直在星林里熬着,粥香漫过光河,漫过陨星环,漫过所有光轨能触及的角落,像句永远在说的话:
“我们在这儿,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