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郎君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泉注入滚油。他放下酒杯,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轻一叩,发出沉闷的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扫过在场几位内力雄浑的高手——帝女、苏霸、逸云萧、空渡母,最终定格在幽深的海面上。
“这个废弃的下水管道,实际是,应该就是他们用于排泄‘光液’精粹后的那些污秽废水的通道!”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一种洞穿骨髓的寒意,“那废水中只怕是饱含邪异能量,我们温泉谷,见识过这些邪异能量的厉害,对于我们这些不常运用内力的温泉谷中人,或如微风拂面,无甚大碍。然则…” 他话锋陡然锐利,目光如冷电般刺向那几位内家高手,“对于在座诸位这等倚仗丹田真气、吐纳天地精华的高手而言,这些废水毒流便如跗骨之蛆,蚀骨销魂!一旦侵入经脉,轻则真气滞涩,运转不灵;重则…丹田如沸,经脉寸断!”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真实:
“试想,在那漆黑如墨、冰冷刺骨的海底绝狱之中,诸位引以为傲的盖世神功,骤然化为乌有…突然变得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常人并无分别?届时,别说是救人了,就算是只求自保…可能都将成为奢望!只能眼睁睁看着呼吸器中的氧气耗尽,在无边黑暗与彻骨绝望中…静待生机耗尽,魂魄永沉幽冥!”
冷血郎君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每个人的心底! 饶是帝女定力非凡,空渡母、逸云萧久经风浪,苏霸更是铁血悍将,此刻也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气自脊椎升起,直冲天灵盖!
甲板上陷入一片死寂,唯有海风呜咽,以及远处烤炉中炭火燃烧的噼啪声,更添几分肃杀与寒意。 几位内功深厚的强者,下意识地内视丹田,仿佛已感受到那无形毒流的侵蚀之力,脸色凝重至极。
帝女深吸一口气,海风带着咸腥灌入肺腑,却压不下心头的沉重。她缓缓闭上双目,复又睁开,眼中忧虑更深。 她目光扫过那些来自雪域高原、神情明显紧张的部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冷血郎君所说的话,可谓是字字珠玑,直指要害。这些问题,我有岂能不知?我现在所担心的,还有一忧…”
她望向坐在餐桌旁的各位朋友,“在座的那么多好友,都是来自希罗圣域乃至西域,或生于雪岭之巅,惯踏坚冰,或长于大漠边境,习于干旱,但是却从未识得水性之险。这一次,我们若是从那废弃的下水道突袭进入对方基地,这途中一旦遭遇暗流、管壁崩裂、或是有人在幽黑狭窄的环境下,心慌意乱之下乱了方寸…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纵有通天之能,那也是有如盲人瞎马,临于深渊!这样一来…那所有人,就只能在冰冷与窒息中,耗尽最后一口生气…”
她语音低沉,当说出的担忧,无不切中各位心底的忧虑,一个个面面相觑,难掩对未知深海的深深忌惮。
沉重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海水,弥漫在每个人心头。帝女的目光最终落在苏霸身上,带着最后一线希望,声音低沉却清晰地问道:“苏统领…面对此情此境,你们那里,是否还有…其它的预案?”
苏霸迎着帝女的目光,这位铁塔般的汉子,此刻脸上肌肉紧绷,铁拳在桌下悄然握紧,指节捏得发白。他喉头滚动了一下,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摇了摇头。
“禀圣使…”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沙哑与深深的不甘,“末将无能!连日来,我们使用海底机器人在附近海底反复巡弋,用尽了各自可能的扫描探测技术,对海地进行了彻底的扫描,也反复推演,分析过了诸般可能…”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那是连日殚精竭虑的痕迹,“但是,这个海底基地的设计实在是过于刁钻,防备之森严,实乃末将生平仅见!” 他拳头重重砸在腿上(无声),语气斩钉截铁:
“除了这各废弃的排污管道,其余所有路径,无论强攻、智取、亦或另辟蹊径…皆如以卵击石,非但无法接近目标,反而会立时惊动他们,陷长老于万劫不复之地!这条路虽然危险…却是绝境之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线生机!”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也宣告了残酷的现实——他们,别无选择。
甲板之上,残霞已尽,暮色四合。海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卷过沉默的人群。那悠扬的乐声早已停歇,唯有烤炉中炭火,偶尔爆出一两点火星,映照着众人脸上凝重如铁的决然与…视死如归的沉寂。
“冒这个险,我愿意!”
一声清叱,如珠落玉盘,陡然打破了沉闷。
众人心头一震,循声望去。只见空渡母霍然起身,玄色的身影在残阳余晖中挺立如孤峰。那柔和的金红色光芒,温柔地勾勒着她光洁如玉的侧脸,更在她那双清澈却坚毅如寒潭的眸子里,点燃了两簇决然的火焰。
海风顽皮地撩起她几缕垂落的秀发,在她颊边飘拂,非但不显凌乱,反衬得她此刻的神情,有一种不容置疑、视死如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