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庞沾满暗红的鲜血,皆是手掌穿过黑袍人影的胸膛时溅射上去的。他的双颌微开震颤,牙缝中传来哒哒的颤声,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充满恍如隔世的呆愣,降了智的面庞似傻,似怕,似惧,似恐,眼球中的血丝愈渐攀升,钻向瞳孔。
他重重咽了口唾沫,喉中的吞咽无比艰难,颤抖不止的左手一点点抬起,伸向眼前人影的黑帽,将它无力地推了开来。
哪怕他目光一直呆视前方,看都未看,他也知道,帽下的那张面孔,是无比的熟悉,亲切。
“为什么…”林燮声音震颤不止,眼中充满迷茫,不解,被红润淹没。
眼前的人,就是陪伴他自西凉城一路走来,在他最无力,绝望,懦弱,挫败的时候,给予他无数次帮助,希望,勇气,鼓励,改变了他一生,他最亲近的人。
他的师父。
林燮的手臂穿过武圣的胸膛,二人彼此对位的,静立在密室中。武圣的背后,林燮的右手染满鲜血,震颤不止,此时后者全身发软得就像失去了任何力量,想动都动弹不得。
武圣英朗的长发垂落,嘴角含挂血丝,但面庞却是格外的安详、随和,含带浅浅笑意。
“元沧海来了。他从元素之门中出来了。”武圣简了的含笑道。
“那这又有什么关系啊!”林燮心中积郁已久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声嘶力竭的大吼不绝,伴随着泪水自眼眶中激动地洒溅而出。
他怎么会…怎么会…
他怎么能察觉不到,一直在和他交手的人,是他最亲近的师父啊!
他怎么可以察觉不到啊!
林燮喉中哽咽。
“他从元素之门中出来,便代表他已经跨出了那一步,我将不再是他的对手,今日的雷狱,你,我,都逃不过灭亡的结局。”武圣平静道。
“那我们可以逃啊!我们还可以逃啊!实在逃不了,我还有最后一次的八步焚屠啊!为什么要这样!”林燮声泪俱下的哭喊。
武圣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行,你的八步焚屠只剩下最后一次了,未来还有更重要的时候要用到它,不能浪费在这一次上面。”
“而且…”
武圣如黑曜石般的眼瞳看向林燮,道:“八步焚屠救得你这一次,但却救不了你下一次。”
“那也不用这样啊!”林燮哭喊,心中惊慌,害怕,颤抖,不知所措。他不解武圣的所作所为,不知道武圣为什么要这么做。
“师…师父,还来得及的!我现在就为你疗伤!大…大不了再为你重塑一次肉身!”林燮声音哆嗦,颤颤巍巍,惊慌失措的想要将手掌自武圣身后拔出,但这时却骇然发现,他的手臂被夹在武圣胸膛中,竟寸步难移,暗红的鲜血一丝丝的顺着他的手臂蔓延,攀爬,鲜血中有一股力量将他给压制住,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
林燮双瞳紧缩,心中有一种恐惧横生到极限。
武圣始终面色平静,看向林燮,温和的声音道:“你还记得帝凰曾说过的,战胜邪神之法?想要战胜黑暗,首先就要学会跻身黑暗。”
“现在,我想我应该理解了。”
“我不理解!”林燮大喊道。
武圣展眸一笑,像是没有听到林燮的声音,继续道:“蚍蜉面对参天大树,唯有于其遮蔽的阴影下潜行成长,缓缓地啃食其根茎,才能扳倒大树。”
“一昧的对抗,终只有死路一条。”
“就好比这次,元族只是派出一个元沧海,就能让你我无路可逃。”
武圣阐述着事实,面对事实,虽无可奈何,但又欣然接受。
“所以,为师只能这么做。”
“只有这样,你才能活。”
你才能活。简单的四字,寓意了一切,令后世伤情。
是啊,回首方才片刻,进入到这密室中的,除了武圣,还能是谁呢?结界依然笼罩在这密室中,若不是施术者本人,又有何人能进入其中?
若非不想暴露元气气息为林燮察觉,又怎会从始至终都在使用肉身之力?
武圣明白了,帝凰所说的时机。
世人皆知,古言有云:杀身弑魄,可强夺气运。这是气运传承的必经之法。
想要获得他人气运,唯有亲手戮之,杀人夺气运。
或许这一切早在一开始就已冥冥注定。
“接下来你听我说…”武圣低声细语。
“不!我不听!”林燮声色抓狂,十分抗拒,闭目塞听。
武圣像看待倔强的孩子般温柔的笑了笑,声音继续在林燮耳畔述说。
“…”
杀伐喧嚣的外界天地,这间密室内,却是异常的宁静,温馨。一墙之隔,却宛如两个世界。
武圣的声音在这间密室内缓缓地回响着这世间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林燮面庞痛哭流涕,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