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点头,语气不动如山:
“正是。”
“先前比剑之约,虽已由叛臣与秦老定下。”
“但既为我大尧名义,总归不能不了了之。”
“朕以为,唯有一战,方可正天下人之视听。”
“也正我大尧之根本。”
此言一出,满殿震动。
殿下众臣神色骤变,纷纷低头,不敢言语。
秦玉京听罢,却未立刻答话。
他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位年轻的君主,忽而轻声一笑:
“陛下……你想得太明白了。”
“连我,都被你看得清清楚楚。”
“我来此,本就想看看,什么样的人,能走到这一步。”
“现在看来……是我该来。”
“是我,想见你。”
“而不是你——要见我。”
萧宁未语,只微笑颔首。
气氛再度沉寂。
直到许久,秦玉京忽然一转身,负手道:
“三日后,十里长亭。”
“我,会在那里。”
“到时,不论胜负。”
“我自会下三剑。”
“无愧这天下之名。”
“亦不负,尔等帝王之心。”
……
那青衫老者,带着三十年未败之威,缓缓踏出大殿。
背影笔直,踏地无声,却仿佛于天穹之上,划出一道将落未落的惊雷。
而此刻,大殿内。
萧宁长身而立,目光如炬,缓缓吐出一句:
“这场局——终于,来了。”
洛陵皇城西南,一座幽静的小院坐落在高墙深巷之后。
院落并不奢华,甚至略显陈旧,但处处规制讲究,修竹成林,藤萝掩门。
庭中石桥横跨小溪,水光潋滟,倒映着一位背负长剑的老人,衣袂翻动,仿佛一方天地中的孤松苍柏。
正是秦玉京。
他刚从朝堂归来,一路未发一语,回到院中也未换袍解剑,只倚于竹廊石案之前,袖手而立,目光凝在檐下落影。
“师尊。”
一道温润的嗓音从屋后传来,男子二十五六上下,剑眉星目,长身玉立,正是道一——秦玉京座下首席弟子。
秦玉京并未回头,只淡淡道:“坐。”
道一拱手行礼,随即于石案对面坐下,眼神却一直望着师尊的脸色。
他知秦老心绪正浓,此刻不宜多言,便只是静候。
良久,秦玉京才淡淡开口:
“这个小皇帝。”
他语气未见波澜,却是神川最难得一见的开场白,道一顿时神色微动。
秦玉京缓缓转过身,坐下,负手,目光落在远处青瓦之巅。
“以前我只听闻他的‘名’,说是神川六十年一出的‘甲子魁首’。”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茶盏,轻吹薄雾,才悠悠续道:
“呵,‘魁首’……这种话,当年我听得多了。三十年前,说我是百年剑魁。结果如何?”
“不过是我自己杀出一条路来,别人便跟着改了口罢了。”
他轻轻呷了一口,语气中却多了几分感慨。
道一垂首不语,听师尊续说。
“这一次,我原本以为,不过是又一个被推上高位的小孩儿——脚踏王座,身无锋芒,唯靠旧臣捧持。”
“可我错了。”
“错得……不浅啊。”
说到此处,秦玉京忽地一笑,那笑意中竟带出几分老剑客罕见的欣赏与警觉。
他缓缓转头看向道一,沉声说道:
“这萧宁,倒还真有几分‘甲子魁首’的样子。”
道一一愣:“师尊竟如此评价他?”
“呵。”
秦玉京冷笑一声,却无讥意,只有深深的佩服。
“你可知,为何我今日回洛陵,竟主动请面圣?”
道一摇头。
“因为我被算了一道。”他冷声道。
道一神色一凛,抬头看向他。
“那日长亭比剑,我原以为是我给天下立势。谁知最后站在风口的,不是我,也不是淮北王,而是——他。”
“这场局从始至终,我都在棋盘之上。”
他轻轻摩挲着茶盏,语声低沉。
“我本意只为三招之约,取一州而还。淮北王造势逼诏,合我意,我自愿随势成局。”
“可现在看来,那‘造势’,是他默许;那‘逼诏’,是他冷眼旁观。”
“任由我随波逐流——却早有布棋之人,在棋盘之外。”
“连我,都没看出来。”
他的语气已从冷峻转为淡叹,目光却越发深沉。
“这小皇帝……”
“把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