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天下皆看好他。”
“他以为我们是他的‘左膀右臂’。”
“可他不知道——”
“我们,是他的‘推手’。”
“而且——推向死地的手。”
话到此处,她淡淡一笑,眼波中泛起一丝残忍的冷意。
康王低声应道:“主子妙算,远非属下能及。”
墨染却似不耐再听奉承,缓缓转开头,轻声喃喃道:
“如今五王之中,最桀骜的两个,已经倒下。”
“剩下的,也不过是些墙头草。”
“可要真正坐稳这个天下,还差最后一步。”
萧康眼神一凛,低声问道:“主子是指……陛下?”
墨染未答,只是缓缓站起身,行至案几前,从卷轴中抽出一封密信,轻轻打开,眉眼微垂,良久不语。
半晌,她忽然转身,望向康王。
“你知道这场‘比剑’,为何陛下未亲临?”
康王怔了怔,摇头。
“因为他知道,百姓的眼,是最难掌控的。”
墨染语气缓慢,却句句入骨:“哪怕他赢了淮北王,百姓也不会记得他如何平叛。”
“他们只会记得——他避战。”
“一个不敢面对秦玉京的天子,哪怕赢得再多,也终究少了——一分气节。”
“而这,便是我们下一局——”
“可动之根。”
康王听得入神,呼吸也渐渐急促:“主子之意是……”
墨染将手中密信轻轻折回,目光如冷霜般凝住:
“让他比。”
“比一场真正的‘剑’。”
“让他亲自面对秦玉京。”
“让百姓亲眼看见他能否接下那三剑。”
“若他输了——朝纲动摇。”
“若他不比——民心溃散。”
“而这两者,都是——我们想要的。”
话音一落,房间陷入死寂。
康王喉头微动,半晌才缓缓开口:
“主子……此计太险。”
“若他真接下三剑,那岂非更盛其威?”
墨染却轻轻一笑,语气冷淡:
“你当秦玉京是谁?”
“你以为他三十年称剑不败,是空口吹出来的?”
“别说接三剑——他一剑出,已足以让那小皇帝命悬一线。”
“而且……”她轻轻眯起眼眸,低声一笑,“秦玉京未必肯出剑。”
康王一怔:“为何?”
墨染缓缓吐出四字:
“旧约已失。”
“若无重誓,他便无法动剑。”
“这一步——便是你的任务。”
康王猛地抬头,眼中闪出一丝狠意与兴奋:“属下明白。”
“我会动用旧部,在民间激起舆论。”
“说陛下以权谋私,避战失节。”
“到时候,便是天子,也难不接此剑。”
墨染满意地点头,走近他,手掌轻抚其侧颊,低声道:
“你是我的刀。”
“也是我的狗。”
“这天下——该是我们主仆一起夺的。”
“你可愿?”
康王缓缓跪地,再次俯首:
“为主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屋外,夜风起,灯火晃动,投下墙上一高一低的身影。
那一刻,光与影的交错仿佛预示着下一局棋的开局。
——血与剑的洗礼。
——民心与权柄的撕裂。
——以及,王座下,那从未停歇的博弈之声。
翌日。
朝阳破云,金光如箭,一寸寸洒落在太和殿前的青石御道之上。
今天的早朝,异常肃穆。
殿门大开,百官列班,自内侍宣召起,殿内鸦雀无声,唯有那一步步沉重而稳健的脚步声,自殿门外响起。
那是天子之步,摄人心魄。
萧宁,终于回归之后第一次于太和殿上,执柄临朝。
他一袭玄龙袍,步上金阶之上,于九重宝座前立定,目光环视群臣。
目光落处,百官躬身齐呼:“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如山呼海啸,荡破晨风。
御阶之上,萧宁缓缓落座,手中无玉笏,肩背不弯,目如星火。
他开口,声音平淡,却如寒铁铿锵:
“朕,不在朝之日,国中生乱。”
“朕今日在朝,要问一个‘理’字。”
“问一个‘正’字。”
众臣皆躬身屏息,不敢出声。
萧宁目光扫过朝班左列,忽然点名:“许居正、霍纲、郭仪,上前。”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