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王猛地睁眼!
“何事?”
下一刻——
巷口火光乍现!
明明还是深夜,可一排火把已自前方横空举起!
火线成墙,将整条街巷封得死死的!
紧接着——
蹄声响动!
整整数十骑,从两侧高墙后缓缓步出!
为首者,白衣如雪,青冠高束,神采凛然!
正是——元无忌!
其后,香山七子、内卫校尉、禁军亲军尽数在列!
元无忌于火光之中朗声开口:
“汝南王爷——陛下令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深夜行于北市暗巷,尚未请命。”
“此举,可算擅离?”
“还是——私逃?”
马车一震。
萧真掀帘而出,眼神沉如幽潭。
“元无忌。”
“你真当你拦得住我?”
元无忌不答,只笑。
身后,火光更盛,远方号角隐隐起声。
元无忌轻拂衣袖,拱手一礼:
“陛下有令。”
“汝南王私入京畿,未经诏召,未报身份。”
“今既局势已平,王爷仍执意潜离。”
“此乃心虚之举。”
“今夜,天门不出。”
“回宫听宣。”
话音落下。
整条巷口,铁甲森寒,刃锋如林。
那片火光,在夜色中仿佛一堵赤红的墙,死死挡在前方。
风更烈,城更沉。
汝南王望着那堵火墙,良久未语。
他眼神缓缓扫过元无忌,再扫向巷外遥远的天际。
天边,一缕星光缓缓隐没。
他的背脊,终于,在这一刻微微弯下。
夜色低垂。
洛陵北市,一辆无帷马车缓缓驶出偏巷,辚辚铁轮压过青石板,声音闷沉,如钟如鼓。
车上,没有喧嚣。
只有静。
马车之内,汝南王萧真坐于其中,披着乌黑斗篷,双眼低垂。
对面的墨染静静相陪,目光沉稳,一如既往。
外头火把摇曳,光影隔着帘幕,映得车厢时明时暗,仿佛天地也在吞吐一口未落的风雨。
四周,是元无忌亲率的禁军,列阵而行。
队伍整齐,甲光森寒,沉默无声,却步步封锁,寸步不让。
城门就在不远处。
再过两条街——
他就可以回到汝南,再装作从未踏出一步。
而他若能退回去,大局未定,他便仍是王。
……
一念之差,生死之分。
可,就在此刻。
汝南王忽然睁眼,眉头深皱,眼神锋利如刀。
“不对。”
他猛然坐直。
“这条路线,是我亲自选定。”
“除了我——只告诉了一个人。”
“怎么会……暴露?”
他猛地回忆起整个路线安排。
那是三段式分流、暗线接应、临时改点,每一环都只交由一人知晓——
墨染。
他的贴身女官,自小伴随左右。
忠心耿耿,从不妄语。
他从不曾怀疑过她。
直到此刻。
他的目光缓缓落向对面那女子——墨染。
那女子正掀起帘角,看向外头火光,面色平静无波。
“是你?”
他声音低哑,如一柄锈剑割过喉咙。
墨染闻言,轻轻放下帘子。
再抬头时,脸上依旧带着那抹安静的笑意。
只是那笑里,已无旧日温顺,唯余一抹嘲讽的清冷。
“王爷。”
她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如旧,却句句刀锋。
“总算想到了?”
“不错。”
“婢女,确是康王的人。”
“而康王殿下——”
“乃是陛下之人。”
轰——!
一句话。
仿佛惊雷劈在汝南王脑中!
他怔在当场,脸色骤变,嘴唇哆嗦,竟说不出话来!
“你说什么?”
“你……你是康王的人?”
“康王……也是陛下的人?”
墨染垂眸,声音低低:
“王爷忘了,康王向来沉默寡言。”
“可也从不站边。”
“因他不需站边。”
“他听命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人。”
“那人是——”
“陛下。”
……
马车内,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