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刚拐过明城墙根的拐角,老周手腕轻轻一转,方向盘带着轮胎在青石板路上碾过,发出 “咯噔” 一声轻响 —— 那是城砖接缝处的凹陷,据说从明代就没平过。车载收音机里的秦腔突然炸响,黑头唱腔粗粝如砂纸,把车厢里刚漫上来的困意震得七零八落。雨琪正对着结着薄霜的车窗哈气,指腹擦过玻璃上的水汽时,画出的笑脸歪歪扭扭,倒像是剧本里婉卿旗袍上绣歪的那朵曼陀罗。
“明天去不去碑林?” 她忽然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声音隔着层水汽传过来,带着点瓮声瓮气的雀跃,“我刷攻略说《千金要方》碑刻第三列,专门刻了甘草的九种炮制法。你记得陈敬之医案里写的‘蜜炙需用清明前的枣花蜜’不?攻略里说那碑上的字,连蜜的成色都刻出来了。” 她忽然从口袋里摸出片晒干的甘草叶 —— 是从回春堂老掌柜那儿讨的,叶片边缘还留着整齐的剪痕,“说不定能找着跟这纹路对上的刻字。”
周申正扒着前排座椅的头枕,手机屏幕亮得像块小太阳,映着西安博物院的三维导览图。他指尖划过唐代药具展区,把鎏金药壶的细节图放大又放大:“你们看这壶嘴的弧度,” 他忽然把手机往过道中间举,屏幕光在众人脸上晃出流动的光斑,“壶嘴内侧有三道棱,倒药的时候能滤掉药渣,跟剧本里陈敬之总擦的那只铜药臼一模一样。下午去回民街的话,我查着有家‘老茶坊’,光绪年就开了,泡龙井用的是泾阳茯茶的黑釉盏,说能泡出琥珀色的茶汤 —— 咱们带的那罐龙井,正好能试试。”
姜柏宸坐在最后排,正用手指在膝盖上敲着秦腔的板眼,指节起落间,倒像是在模仿演武场石桌上掷铜钱的节奏。“我更想去城墙根底下转。” 他忽然抬头,目光掠过窗外掠过的拴马桩,那些石桩上的神兽嘴里,大多叼着片模糊的叶子形状,“刚才过含光门时,看见几个老头在那儿打太极,石桌上摆着搪瓷缸,茶沫子浮在上面,跟演武场那杯没凉透的龙井一个模样。明早五点就去蹲点,说不定能遇上懂行的 —— 我还记着剧本里说,西安城民国时有十三家药房,说不定能问出点陈敬之的影子。”
白露正把剧本往帆布包里塞,拉链咬合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倒像是防空洞铁门合上的余韵。她忽然想起什么,指尖在手机备忘录里飞快地敲着:“碑林东边有家‘古籍修复铺’,老板是个老爷子,收了不少民国医案。我托人问了,明天正好开门。” 她抬头时眼里闪着光,像落了点碎星星,“听说有本《关中药录》,里面夹着不少风干的药草,茶渍在纸页上晕开的形状,跟咱们剧本里的火车票印子差不多。就算找不着陈敬之的字,闻闻老纸页上的墨香也好啊。”
林星婉靠窗坐着,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沿,节奏竟与城墙砖缝里渗出的水声合拍。她望着窗外掠过的红灯笼,回民街的招牌在夜色里亮得像团火,“老孙家泡馍” 的幌子底下,飘来羊肉汤混着孜然的香气,竟与背包里龙井的清苦生出种奇妙的和谐。“我想去大雁塔北广场。” 她忽然开口,声音被秦腔的拖腔衬得格外清亮,“攻略说那儿的石灯是按唐代星图做的,底座刻着北斗七星的勺形。” 她摸了摸背包里的龙井罐,茶叶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