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川是个话痨,没话找话都能说几个时辰不带停的,有人愿意跟他聊天,那自然张口就来,不仅把自己介绍了,连带着把李长安和刘文周也介绍了。当然,目前来讲也只是介绍了他知道的那部分。
不过,从张从武的话里来看,他们四人不是被分配到别处,而是被那个校场点卯的梁伍长划拨到了自己的帐下,能如此随意的将新来的新兵放进甲字营,而且还是前十的甲字营,这个老梁也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当晚,时近火头营放晚饭的时间,老梁才从校场回来。进帐看到这四个新兵都乖乖呆在军帐之中,老梁觉得很满意,虽然老远就听到了那个叫赵平川的大呼小叫的声音,在一向肃静的甲字营显得有些突兀,不过这问题不算很严重。新兵如果蔫巴巴的还不如咋咋呼呼,劲儿大总有该使的地方,教会他们怎么使就是了。
老梁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军帐。
帐里,刘文周又翻出他那本棋谱在看。
李长安坐在床头靠着顶梁的柱子正在擦拭他背进军营的那把自备的横刀,刀身一侧铭刻“潜渊”,另一面铭文“惊蛰”,刀光清亮如水,刀刃锋锐,老梁暗赞了一声好刀。
赵平川正咋咋呼呼的给张从武讲故事,听意思大概是讲他一路从凉州来云州路上的见闻,花里胡哨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张从武一边从褡裢里往外掏馒头啃,一边听着赵平川的话在那呵呵傻笑。
张从武最先看到老梁进了军帐,“噌”的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手里还捏着半个馒头,站的笔直一动不动;赵平川坐在板凳另一头,张铁蛋一站起来板凳一翘,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摔疼了的赵年轻准备骂人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看见老梁站在门口看着他,默默地闭嘴起身,和张从武一样站的笔直,只是大概摔得狠了,手偷偷背后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刘文周一直很平静,回头看了眼老梁,然后转过头把棋谱合上,用手掌仔细的抹平叩到桌上,才从桌边站起来,但也不转身,就那么背对门口站着;李长安是动作最慢的,从头到尾没看帐门口,手里擦刀的动作也没停,棉布抹过刀身,把擦到最后的这一下擦完,刀归鞘靠在床头的柱子上,把棉布撇在桌上,然后才站起来,整个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慢条斯理。
老梁把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几个人各自什么路数心里大概就有数了。见的人多的好处就是看人快,也准。不过他也不准备做什么下马威之类的事情,笑呵呵进帐靠着方桌坐在凳子上,示意大家放松,不用拘谨。
老梁一直都不是个严苛的人,当了二十年的伍长,手下带过的兵对他的印象从来只有一个,就是没脾气。他在军营呆了半辈子,似是无家无业一样,别人番上,他在军中,别人番下,他还在军中。据说北边的突勒人有个什么铁帽子王的爵位,老梁这个伍长的铁板凳估摸着跟那个差不多了。这么久的时间,从没有人见过他打骂下属,也不见他为了什么官位晋升之类的发脾气,见谁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温温和和,不争不抢。不过说来也奇怪,他这么个好脾气,在这云州营里,大大小小将官校尉之类的却都愿意给他几分面子,有时候官衔一般的感觉还带着那么点忍让讨好,端的是奇了怪哉。
新来的四个新兵看着这个满脸笑容的伍长,气氛悄悄地缓和了些。这一回,倒是一向沉默的刘文周打了个揖手先开了口:“梁伍长,您是甲字营的伍长,不知为何要选我等四个新兵?”
老梁看起来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他若有深意的看了几个人一眼,嘴角带笑笑呵呵:“你问的对,云中军惯例,一般很少有新入营的新兵直接进甲字营的。但是,你们几个好意思说自己是一般的新兵?”
这话听得在场的几个新兵都有些愣神。刘文周眉头皱了皱,赵平川小声嘀咕:“我咋就不是一般的新兵了?”
老梁没接话头,仍是笑呵呵的继续说话:“上午在校场上你们手里的功夫我都看在眼里。打了二十年的仗,看人的本事还算凑合,谁手底下是个什么水准我基本看一眼就大概有数。至于你们几个……”说到这里,老梁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看得赵平川已经怀疑这老头是不是有点邪性。
“至于你们几个……张从武且先不说,你们三个怕都不是简单的会些傍身的武艺把式而已吧?”老梁看着李长安等三人面带深意问了一句。
“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你们耍了一圈我看了个大概。”老梁指了指赵平川,“你是个三重楼的武夫吧?破境不久?”
又指了指李长安,“你也是个三重楼的武夫?而且是压境多年底子扎实的三境?”
“至于你刘文周,我看你不像是个武夫的体魄,拉六石弓用的是术法吧?炼气的还是炼神的?”
听着老梁这些话,三人俱是眼神收缩,这个看着笑呵呵的伍长绝不是个一般人!李长安刚开始听说这个伍长二十多年都还是个伍长的时候,是有些轻视的。作为皇子,大大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