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亨霍因没有任何多余的姿态或冗长的开场,他直接双手高举,以一种清晰、锐利、不带丝毫起伏的嘶鸣声开始了他的汇报。
雷恩没有翻译,他只是背着手静静聆听,身体站得笔直。然而,随着特亨霍因的汇报持续,他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眉头微微蹙起,他从那些简短的嘶鸣与咔哒声中,听出了某种远超表面的、紧迫而不祥的信息。
阿苏尔们听不懂特亨霍因在说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被彻底卷入此刻的氛围。他们能从特亨霍因斩钉截铁的语调、从雷恩逐渐沉下的脸色、从周围所有蜥蜴人那种近乎凝固的专注中,感受到这绝非寻常的工作总结。
特亨霍因不是什么官僚,更非煽动性的演讲家。
他的汇报极其精炼——地点、时间、鼠人氏族标识、遭遇规模、歼灭数量、己方损耗。
没有修饰,没有感慨,就像在复述一张冰冷而准确的数据表格。
短短几十息,汇报便嘎然而止。
然后……
一片寂静。
没有欢呼,没有掌声,没有任何惯常仪式中应有的情绪宣泄。整个广场陷入一种近乎真空的安静,只有山风掠过石雕的微响。
这场景,陌生得让阿苏尔们几乎产生错觉——难道这真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例行报告会?
然而,下一个瞬间,仪式真正的、残酷的流程开始了。
特亨霍因手臂一挥,将左手那颗早已僵硬的鼠人首级像丢弃一件彻底无用的垃圾般,随意抛在身前的平台上。
头颅滚了几圈,空洞的眼眶对着天空。
紧接着,金字塔上方传来一阵刺耳的、充满绝望的吱吱尖叫声。两名蛇人用粗大的锁链拖拽着一个活着的斯卡文鼠人,粗暴地将其拉到了特亨霍因身旁的平台空地上。
这个鼠人战俘显然已被极度恐惧摧毁,健硕的身躯剧烈颤抖,黄色的门齿不断打战,发出咯咯的声响。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疯狂地转动着,扫视着下方成千上万沉默的蜥蜴人,最终定格在特亨霍因手中那柄蛇信剑上。
它试图蜷缩,试图后退,但蛇人的锁链如毒蛇般绷紧。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介于哀求与哀嚎之间的微弱吱声,那是在绝对掠食者面前,猎物彻底崩溃的本能反应。
一股腥臊的臭味弥漫开来——这家伙失禁了。
特亨霍因对这股恐惧与恶臭无动于衷,他甚至没有多看这鼠人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件即将被处理的、微不足道的活体道具。
他上前一步,右手蛇信剑抬起,动作精准、稳定、没有丝毫犹豫。细长的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剑尖轻轻点在了鼠人剧烈颤动的喉咙正中央。那一点接触,让鼠人的所有尖叫和挣扎瞬间僵住,仿佛被冻住。
然后。
没有蓄力,没有夸张的挥砍,特亨霍因的手腕只是极其轻巧地一旋、一送。
噗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利物切开皮肉与气管的闷响。蛇信剑那特制的弯曲刃尖,以最有效率的角度和深度,瞬间没入了鼠人的颈项,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精准得如同完成过千万次。
鼠人的眼睛猛地凸出,所有声音被切断在破损的喉咙里,只剩下一阵急促的、漏气般的嗬嗬声。它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瘫软下去。
特亨霍因抽回剑身,剑刃上只沾染了极细的一线猩红,很快汇聚成血珠滴落。他看也没看脚下迅速失去生机的躯体,左手已然伸出,精准地抓住鼠人头上肮脏的皮毛,向上一提、一拧!
咔嚓。
令人牙关发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一颗新鲜、温热的、表情永远凝固在极致恐惧中的鼠人头颅,已被他高高举起,鲜血顺着断颈淅淅沥沥滴落在金字塔神圣的石板上。
直到此刻,特亨霍因才第一次抬高了他那始终平稳、锐利的声音。
“赞美索提戈!”
雷恩突然想到了奎扎,想到了特亨霍因将司库克的心脏高高举过头顶的那一幕,想到了达克乌斯。
“赞美索提戈!”
这一刻,他犹如达克乌斯附体,双拳举在半空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但他的真情流露的情绪没有感染蜥蜴人。
因为不需要,气氛已经到了。特亨霍因的怒吼,如同点燃火药桶的星火。
“赞美索提戈!”
“嘶——咔!!!”
以特亨霍因为中心,狂热的涟漪以近乎野蛮的速度向外扩散。首先是金字塔顶端和台阶上的红冠灵蜥与蛇人,他们用尽全力仰起头颅,喉部鳞片剧烈震颤,发出了第一波整齐划一、近乎撕裂空气的尖啸。那不是混乱的叫喊,而是某种古老的、带有特定音阶与节奏的集体战吼,短促、锐利、充满攻击性。
紧接着,这声浪席卷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