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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领她们?
我?
一股荒谬和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的心脏。她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刚刚还差点像其他人一样呕吐出来,她凭什么带领别人?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没吐吗?还是因为她比别人稍微站得稳一点?
然而,现实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
她身后那些同样面色惨白、不知所措的阿苏尔女性们,此刻正用一种混杂着恐惧、茫然,以及一丝微弱期盼的目光看着她。
那种目光让人无法抽身,不是依赖,而是被逼至绝境后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黑骑士离开后,她们像失去了头羊的羊群,而安妮瑟拉,被意外地推到了领头的位置。
她深吸了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浓烈的腐臭与血腥仿佛一把钝刀切入肺部,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呕吐更不行。
“我们……”她的声音起初有些发颤,像被寒意压制的火苗,但很快变得坚定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力量,“我们按他说的做!先去拿工具!”
她率先走向那个堆放着工具的角落,脚步踉跄却坚定。其他女性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像影子一样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步伐虽不稳,但至少开始向前。
起初的工作是极其艰难的。
她们必须强忍着生理不适,用冰冷的、浸透着消毒药水的拖布,去擦拭地上那些血污。
而空气中弥漫的哀嚎和呻吟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她们的神经,有些甚至近在耳畔,让她们每一下呼吸都像是踏在一条随时会崩断的钢索上。
但就在这令人崩溃的过程中,安妮瑟拉敏锐的眼睛开始捕捉到一些不同于第一眼印象的细节。
那些初始的、铺天盖地的恐惧与震撼,如洪潮般压迫着她的感官,但当她的呼吸逐渐从濒临呕吐的紊乱变得稍微平稳,一些微妙的、被血与惨叫遮蔽的秩序,渐渐从混乱之海中浮现出来。
她发现,尽管地面血污遍布,但大厅中央被无形地留出了一条相对干净的主通道。
那条通道并非被刻意划线,而是被无数趟快速奔跑的脚步硬生生踩出来的生命通路,不断有杜鲁奇士兵抬着伤员快速通过,步伐整齐、带风而过,无人阻碍。
那些杜鲁奇医生和医护兵虽然言语粗暴,动作迅疾,甚至在情绪激动时像是随时会掀翻桌子,但他们各有负责的区域。
有人专门负责初筛分流,眼神如刃般扫过伤员的伤势,几乎一瞬间便决定生死优先级。有人专注于止血,还有人似乎只处理特定的重伤类型。
他们之间用简短的、她听不懂的术语和手势快速交流,那些手势有时凌厉如军令,有时精确如外科刀锋,效率惊人。
每一次怒吼,都是为了让某个伤员不要因为犹豫半秒而失血过多;每一次粗鲁的推搡,都可能是在为某个濒死者让出通路。
她甚至观察到,那个最初被她认为是等死区的角落,并非完全被放弃。
偶尔会有士兵快步走过去,检查一下伤员的状况,用指关节轻敲对方的肩,确认他是否还有意识;给其中一些还能吞咽的喂上几口水,动作虽粗糙,却带着某种铁锈般的克制。那更像是一个资源优先级的权衡,而非彻底的放弃,一种残酷却务实的策略。
这些发现,像微光一样穿透了最初的恐惧阴霾,照亮了她心里那片几乎被绝望淹没的角落。
“这里……并不是一团乱麻。”
她一边用力擦洗着地面,一边低声对身旁一位正在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孩说。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逐渐显现的清晰,“你看,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做的……也是在帮助他们,让这里不至于变得更糟。”
女孩的眼神飘忽,似乎没有听懂,但安妮瑟拉没有再解释。现在不是耐心讲道理的时候,她开始主动分配任务。
“你们几个,跟我一起把这些……断肢收集到箱子里。”
“你们几个去收拾盔甲,小心点,别划到手。”
“我们需要更多干净的水,你,你,还有你,去打水!”
她的指令起初还有些生涩,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但随着每一次下达命令、每一次有人迅速执行,她的声音越来越稳,也越来越流畅。
她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执行清理命令,而是开始主动观察,尝试理解这个血腥系统的运行逻辑,并融入其中。她像是在混乱的巨流里找到了一块能够借力的石头,从恐惧的溺水者,逐渐变成能让其他溺水者靠上的支点。
她依然害怕,胃里依然不时翻涌。
鲜血的温度、腐臭的味道、断肢触碰工具时那微弱却真实的重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