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广**玩店那辆蓝色轿车便吱嘎一声停在了唐绍仪家门前。
赵理君和林之江下了车,吩咐那几个日本人把一个大木箱子往外卸。
院门后面立即有人大喊:“你们是干什么的?”
穿着和服的林之江用日本话吩咐那几个日本保镖快些回去,还说让他们回去告诉掌柜的,不要忘记了临来时交代的事情。
“哟西!”那几个日本保镖把腰弯成了九十度,才纷纷上了轿车回去了。
赵理君走到门边,往里面递了一张广**玩店的名片。名片上面一边印的是中文,一边印的是日文。
安南巡捕接过名片正在疑惑,唐家正房里却慌慌张张地跑出了一个人,一面跑一面喊:“老爷有请!老爷有请!”
赵理君他们其实已经和来日见过了面,他就是周伟龙安插在唐绍仪身边的谢志磐。
“谢管家,他们是——”一个天朝保镖问。
“那......那天唐老爷不是去了外滩广**玩店吗?这个人才是古玩店真正的老板,给老爷送了个玩意来!”谢志磐有些窘迫地回答着,他看着赵理君和林之江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才慢慢地变得镇静。
大门打开了。两个天朝保镖、两个安南巡捕和两个白俄警察一起走出。他们的眼睛狐疑地看着赵理君和林之江,一会儿又转向了门前的木箱子。
木箱子上,铁将军把门。
赵理君只顾和谢志磐说话。林之江口里嘘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扔在了木箱上,然后把武士刀抱在胸前,站在了一边。
木箱被打开了,里面紧紧实实地塞满了稻草;稻草中间,是一层软软的棉花;棉花被剥离开时,哇,里面是一只景泰蓝的六瓣大花瓶。
“小心!”谢志磐向检查木箱的天朝保镖打招呼,“那天人家非得十万不卖,还是这个宫本先生大方,八万元就卖给了老爷。我们老爷过去可是民国总理啊,虽说不做官了,但面子还在!就严日本人也要买它的账。”
“八万?”那个保镖的手颤抖了一下,变得小心翼翼。不过他还是仔仔细细地把边缘的稻草抓出来又塞上,就是花瓶里也探进手去摸了又摸。
“没问题!”检查花瓶的人抬起头来,眼睛看着林之江,“我们的人自己会把花瓶抬进屋里,你们进去一个人就好了,这位日本同行嘛,就先在院子里等待着!”
“巴嘎!”林之江装着要发作的样子,看着赵理君向他摆手,才住了口一声不响。
要进大门时,两个白俄警察又把赵理君里里外外搜了一遍。
唐绍仪端坐客厅中,并不怎么把赵理君放在眼里,只是随便地应付几句,眼睛却盯着人家送来的东西。
他见保镖们把箱子打开,把花瓶放在了面前的几案上,确认就是自己那天见过的东西后,便挥手叫大家离去,让谢志磐招呼客人,自己却拿出了放大镜,仔仔细细把玩。
“我可不可以看看唐老爷的藏品?”赵理君的这句话是对谢志磐说的。
谢志磐好像没有听到的样子,脸却看着唐绍仪。
唐绍仪突然意识到了来客是鉴别古董的行家,才放下了手里的放大镜,对那边的墙壁一扬手掌,客气地说了一声:“请!”
“唐老爷的好货真还不少,”赵理君看着,“不过,那只唐三彩的六瓣瓶可能是假的,这只不起眼的元青花梅瓶却是珍品!”
唐绍仪一惊:“宫本先生真的很内行啊,你怎么一眼就看得出来?”
“唐三彩工艺复杂,它的造型具有天朝传统绘画、雕塑等工艺美术特点。制作时以精细加工的高岭土作为素坯。先要将素坯入窑烧制后再上釉彩。釉彩的釉料制作也很讲究,里面加有炼铅熔渣和铅灰。上了釉的坯体再次入窑后,烧制过程中能让釉面向四周扩散流淌,各色釉相互浸润,才会形成自然又斑驳绚烂的色彩。这只瓶上釉彩绚烂却不很自然,绘画上也太工整了,应该是后期西方的工笔画流入天朝后的仿品。”
“哦!”唐绍仪一惊,“那么这个元青花怎么就是珍品了呢?”
“元青花在器形上借鉴商周以来的古器造型,对儒、释、佛、道甚至伊斯兰教艺术都有综合。是集这些艺术追求完美的创造,基本达到同时代造型艺术的经典。如象耳瓶、铺首大罐、樽瓶、梅瓶、玉壶春瓶、高足杯、爵杯、匜和盘碗等,造型都很完美。元青花是我平生的最爱,前几天捡漏到一个鬼谷子下山罐,那才叫好东西哟!”
“捡漏?”唐绍仪一惊,便似乎有些不相信地把话题转向了别处,“刚才听宫本先生谈论天朝画,想必你对画作也很有研究了,能不能给我看看几幅藏品?”
唐绍仪一边说话,一边抽出了一幅画轴,在赵理君的面前展开。
赵理君的眼睛放着光,“哦,我看看了,这不是八大山人的《荷花小鸟图》?”
嘴里这么说,他拿起画后,神情却很颓然:“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