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跟进。
于泽霖也有些中毒,只是不严重,不过是喉咙里毛剌剌的,声音有些嘶哑。
“可以肯定的是敌人已经夺取五谷岭,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趁小鬼子立足未稳时夺回,”于泽霖说,“最好能够找到从五谷岭逃回来的630团兄弟,摸清具体的情况。”
副官听了于泽霖的话,忙把蒙在嘴上的湿毛巾掏下来,指着自己的喉咙,却不说话。
于泽霖看到副官的鼻腔里在往外流血,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知道他中毒不轻。
可是现在顾不得什么了,于泽霖又扭头要参谋们用电话通知各营营长到团部集合,他要亲自领军,去夺回张公渡那边的五谷岭阵地。
于泽霖这边才部署完,却好一部电话机叮铃铃地响。
参谋把电话递过来,这回却是旅长卢广伟打来的。
“于泽霖吗?由于你们的疏失,没有把五谷岭的工事修好,害得刚刚换防驻守的630团全军覆灭,我现在就命令你们全团出击,无论如何要在天明前夺回阵地,否则王师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啊!”
“是!”
“你在前面走,我会带628团从后面跟进。看来这次全旅都要赔进去了,”卢广伟倒是很关心,“叫大家全都在毛巾上撒上自己的小便捂上嘴。这个时候不要怕脏,能多撑一分钟,就撑一分中;能多消灭一个敌人就要坚决消灭!”
于泽霖忽然听出电话里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他在卢广伟的话才说完就赶忙问:“喂!旅长,您是不是也中了毒气?”
“别他妈的婆婆妈妈,我暂时死不了,即使要死,也得拉几个小鬼子垫背!”
那边咔嚓一声挂断电话,于泽霖站在自己的指挥所里,怅然若失。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副官。副官已经撑不住了,晃晃悠悠往地上就倒。
于泽霖上前摸时,已经气息全无。
半个小时后,敌人的炮火停了下来。于泽霖领着全团,全都用尿湿的毛巾捂着嘴,在漆黑中向张公渡五谷岭摸索着前进。
老天这时却下起了雨来。
好在全团在这里守备了好几个月,轻车熟路,很快就悄悄摸到了五谷岭。
阵地就在前面。前面静悄悄,并没有日本人的身影。
于泽霖叫人往上面打了一排枪,枪声碰撞着修水对岸的山峦又被碰回。
“真他妈活见鬼了?”于泽霖的嘴巴在自己尿湿的毛巾后面说了一句,就打开了随身带着的手电筒。三个营长和各连的连长们也次第打开了他们的手电筒。
前方的阵地被好几只手电筒的光柱子晃过来又晃过去。
阵地上到处是尸体,630团将士的尸体,一个个断胳膊断腿的尸体。
奇怪的是这些尸体残缺也罢,完整也好,肚子上都被扎了无数个孔,红的,白的,紫的流了一地。
“敌人上来过,怎么这么快就退了?”于泽霖估计空气里的毒气被雨水冲刷得差不多了,就掏下了嘴上的毛巾说。
“敌人上来过?”有人不解。
“这路敌人里肯定新兵居多,所以我们中了毒的战友不论是死也罢活也罢,都被他们拉来集中在这里,让新兵练刺刀。”
“日本人还真的下得了毒手!”629团官兵全都咬牙切齿。
于泽霖的心里却突然间打了一个冷噤——他发现,有些死亡士兵被剖开的肚腹在雨水的冲刷下还在袅袅地冒烟。
于泽霖立即关掉了手电筒,突然向所有的营连长们下令:“赶紧关上!”
“为什么?”有人惊恐地问。
“我们周边的高地上全是敌人,我们已经落入了鬼子的埋伏圈里……”
于泽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枪响后,一个来不及关电筒的连长倒下了。接着队伍里就响起了地瓜式手榴弹的爆炸声,接着枪声,掷弹筒的声音大作。
爆炸的火光中闪现出一个个惊恐和痛苦交织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