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帅到了吗?”朱翊钧看了看时辰,戚继光每七天到莫愁湖行宫一次,报闻京营情况。
冯保赶忙俯首说道:“已然等候一刻钟了。”
“不早说,快宣,不,朕过去吧,戚帅在哪里?”朱翊钧站起来,准备自己过去。
戚继光是大将军,节制天下兵马,放到五代十国,今天不是皇帝明天也是了,即便是不提戚继光现在身份,他也是为大明南征北战四十载的常胜将军,值得朱翊钧礼遇。
“戚帅在看陛下种的速生杨。”冯保还是带着陛下去了行宫花园。
戚继光还在等皇帝宣见,结果却等来了皇帝,颇为惶恐的俯首说道:“臣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免礼免礼,不是戚帅在阅江楼给朕镇着,这些南衙势要豪右早就跑到莫愁湖行宫号丧来了,哪里会如此清净?有人反对朕的政令,朕就对他们说:你去跟朕的京营说去吧,哈哈哈。”朱翊钧走了几步,满是笑意的说道。
戚继光听闻赶忙说道:“京营是陛下的京营。”
“京营的瘟疫处理的如何了?”朱翊钧问起了京营的情况。
“一切妥当,南衙诸豪右的反应,实在是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戚继光说起此事,也是摇头,他带兵打仗四十余年,什么幺蛾子事都见过,这帮势要豪右有点没见识了,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
戚继光颇为好奇的指着刚刚移栽的树苗说道:“陛下,这就是中盛速生杨?”
朱翊钧详细的解释了下这种速生杨的培育过程,速生杨的缺点是格外明显的,做纸、做筷、做家具还行,做不了栋梁,长得慢,木质坚实是硬木。
但不代表速生杨没有作用,相反意义极其重大。
“啧啧,好东西啊。”戚继光和皇帝两个极其魁梧的人,蹲在数棵速生杨树苗面前,聊了半天这种杨树的优缺点和培育时间,戚继光问,朱翊钧回答。
朱翊钧又花了一刻钟介绍了下胆矾、绿矾这些农药的作用。
“中盛速生杨,这个名字好、胆矾这个也好,都好,都好!”戚继光由衷的说道。
中盛二字出自礼记,曰:年俭穀不足,宾祭以中盛。意思是年景不好的时候,祭祀不用稻、粱,一切从简,中祭先祖是不会怪罪的,反而会保佑来年鼎盛。
儒家礼法,也不都是崇礼,如果非要在礼法和现实二选一,礼记主张:先顾好现实,再考虑祭祀。
“戚帅坐。”朱翊钧和戚继光有很多的话题可聊,戚继光带兵打仗是主业,他会种地,还会寻矿,这些农桑事儿,张居正都不是很明白,朱翊钧也只能找戚继光说道说道。
“戚帅在京营推动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说军兵嫁娶,要书记核准报闻把总,可有此事?”朱翊钧问起了他从军兵处听到的消息。
戚继光点头说道:“陛下圣明,确有此事,臣打算试试后,再奏闻陛下。”
这不是戚继光瞒着皇帝要做什么,是小范围实践,确定没有太多问题后,再报闻皇帝推行。
“发生了什么事儿?”朱翊钧询问起了究竟,戚继光做事从来都不是临时起意。
“京营锐卒来自五湖四海,这娶妻就很难知根知底了,入朝抗倭后,发生了一些事儿,军兵的反应比较激烈。”
“有奸佞之徒,把主意打到了抚恤银之上。”戚继光已经用尽量委婉的语气,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朱翊钧惊骇无比的说道:“疯了吗?”
如果在老家,娶妻的时候都会打听打听情况,可到了京营里,就变得非常困难,在入朝抗倭发生后,一些个媒人,就开始做起了一门古怪的生意,嫁锐卒。
如果京营军兵从前线活着回来了,那他就是英雄,皇帝的恩赏之丰厚,天下闻名,跟着丈夫过一辈子都不会吃苦;
若是锐卒死在了前线,这抚恤银,就可以拿到手里,保一辈子衣食无忧。
京营讲武学堂,那是京师数得上的顶级学堂,丝毫不亚于名儒学堂。
这本来是个好事,军兵以前社会地位低,现在有人上赶着嫁上门,是好事。
但京营镇抚司,也就是军事法庭,在入朝抗倭之战结束后,收到了十二份诉状,这些军兵发现自己被骗了,做了冤大头。
“骗婚骗到了京营的头上!”朱翊钧深吸了口气,平息了自己的怒气,发现无论如何都平息不下去,才问道:“究竟如何?”
戚继光将案卷交给了陛下,情况不复杂,这十二份诉状,情况是完全一致的,都是已经嫁过人,甚至趁着军兵在前线征战,这些妇人在后方,再续前缘,军兵回到家,发现家被别人给占了。
这是骗婚,而且还是一个团伙作案。
朱翊钧看完了卷宗,略微有些自责的说道:“这事儿朕居然不知道,南巡出发太仓促了,应该等凯旋之后诸事皆了再南巡的。”
“出发之后,朕不再操阅军马,知道的晚了,他们怎么敢把主意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