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跟着走了,用他的话说就是“去认认船,这次咱们是没有准备,下次再遇上,哼,……丫挺的再弄不死他胖爷就不姓石!”
换人换的很顺,但十三和胖子越发郁闷了,按他俩脾气要是真有两艘火船,必是要叫大食人狠狠吃一次好的……可惜,不敢啊,靠丁玉一头牛远远不够烧掉大船的,而把大食人逼得狠了用大船追上来一压,……世界那就清净了。
人都走了,巩翊发现清扫战场这活儿落到自己头上了。没好气叫道:“先吃饭!都放开了肚皮,吃饱喝足了就趁早把战场给收拾好,要不让船工看到万一吓破胆子去报了官,多少就是麻烦!……快吃!吃完干活!”
不提想不起,这一提很多人立即就前心贴后心,饿得咕咕叫——全是些新兵,遇到事儿就瞎兴奋,这会劲头一过,里外都是特别的乏。就算是水军中长大的那些个老兵,也从没见过杀人如割鸡一般的屠宰场,这时一放松,只觉周身都是软的了。
火头厨子拉上来两大锅稀饭,熬得久,米油都亮亮的出来了;大块饼子撕开夹块肥肥五花肉,那肉也是炖得酥烂,一口咬下去给个神仙都不换。
一顿饭没吃完,人换回来了。铁进脑袋垂得低得几乎要插到裤档里,压根儿不敢抬头见人。巩翊拍拍他肩膀,一个人头大的海碗硬塞到他手里,“先吃饭!”没敢多说,再多说一句只怕这傻大个就会挖个沙洞把自己藏起来了。
战场打扫的很不顺利,所有人都在狂吐,那样子太惨了,焦黑的人形不能多想,一想立即就会吐,……于是只能干一会吐一会,包括水军的老兄弟也在内,个个是昏天黑地,活着的大食人没打败他们,但死后却是绝对的完胜。
巩翊吐得没力了,只能回后方休养,话说回来这情形真的不是人看的——很郁闷,仗打了是没多大一会,可处理这些臭肉却是处理得个没完没了。
缴获报上来了,结果更加叫人郁闷——金银统统没有,这些王八蛋本来就是来杀人的,自然不会装些钱钞在身上;只有身上那些零碎,二十来个武士留下的半身甲胄作工很精良,是大食来的好货,应该卖得到几个钱,再加上戒指耳环什么的这就是全部了。
最过份的是宝刀都没弄到一把,那些大食武士用的刀具放在过去少说也值得二百贯以上,?胖子拿了把削了削铁试试,随手就扔——和赛义德那把一比,根本就看不成了。
如果不是那把乌金棍的话,今晚就真是大亏特亏了。巩翊估计这把棍子拿去给老端木,打出几把正宗的乌滋钢刀那还是没有问题的。
“……最可惜是老张家传的船图。”巩翊有些无精打采,“是今晚最大的损失。我估模着,以后想弄回来可能性怕是不大了。”
“啊?!”胖子张大了嘴,有点发蒙。“那船图……哦,我知道了!”
胖子这才突然想通,“怪不得那么老,怎么看怎么也是百年以上的物件儿!老天,巩哥儿,——果然够阴险,大食人被玩得……只怕到现在还以为得计呢。我就说事儿不对,要图你就给图,要样就给样儿,实在也不像你啊——”
高晓亮皱眉,“张船主,那船图只怕百年往上了吧?家里传下来的?这可是您家的至宝啊,这,——”
“别说这个了。”老张笑笑,也不甚在意,
“也算是传了五代人了。要放在百年前,那肯定是宁可舍了性命,也不能丢了图,不过现在嘛,还值什么?能救了咱们人的性命,一个都已是超值了,何况远不止一个?划算,绝对的划算,哈哈,哈哈!”
“怎么说都是亏。”巩翊越想越是火,被人打了还没办法还手,“这绝对是咱最窝囊的一回。”
没奈何,大食人远远躲藏在广州,除非是拉大旗造反,否则对他们没一点脾气,就算是大街上碰到也只能目送着——至于要说报官,那不是笑话么?
不过要真说回来,这一仗也不是真的没什么好处。至少那些新兵们不一样了,别看清扫战场时个个吐得稀哩哗啦一塌糊涂,活儿刚一干完儿,就腰杆伸直了,这胸也挺起了。
“俺说公子把俺们这些弄来干啥呢?闹半天,却是在让咱们抱成拳头,用来纵横岭南用的!亏俺来之前还偷偷哭了半晚上,真是……唉,没脑子啊!”
“可不是!若在从前,俺也是舞过枪弄过棒的,可要遇这么多大食人一冲,俺要不跑得个兔子,就是后娘养的!今天呢,嘿,被俺们杀成了个血葫芦串串!”
“可是……广州城里听说大食人交得好官府,今儿个的事若是官家追究,却怎生的落场?”也有胆小的忐忑不安,这么多条人命,这可是能通了天的事!
明白的已是哄然大笑,“依着我说呢,这大宋官儿也恁的只是脓包。盐场事儿不大?官家追究不追究?却是什么东西也没看到!”
“说这些作甚?个个打得痛快,只闲得俺手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