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撑住啊。”程良蓓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急,“马上就到屋了。”
赵军只“嗯”了一声,牙关紧咬,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他这身伤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左肩被枪托砸过,右腿又被路匪踹了一脚,骨头没断是万幸,可走路已是艰难。所长亲自迎出来,见状赶紧让警员搬来椅子,又叫人烧热水、拿药箱。
“这老爷子……是当年的老把头?”所长一边查看伤口一边问。
“可不是嘛!”徐千里站在旁边,胖脸上难得露出敬意,“赵把头早年在棒槌岭那一片,谁不知道?胡子都不敢惹他!”
所长点点头,没再多言,只是动作轻了些。他知道这些人不是寻常参客,也不是普通猎户,而是真正能在深山老林里活下来的狠角色。他们身上那股子杀伐之气,不是装出来的,是一条条命拼出来的。
这时,舒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包烟,递给所长:“同志,辛苦您了。”
所长接过烟,摆摆手:“你们也是为公出力,抓了这伙路匪,功劳不小。不过笔录还得做,程序不能少。”
“那是自然。”舒兰笑着应下,“我们都配合。”
屋外,李如海和张援民正蹲在解放车旁抽烟。火光在夜色中一闪一灭,映出两人冷峻的脸。李如海吐出一口烟圈,低声道:“王强那帮人,这次栽得真惨。”
张援民冷笑:“活该。这些年他们劫了多少车队?扒了多少人衣服?今天总算是碰上硬茬了。”
“你说郭大会不会留一手?”李如海眯起眼,“他嘴上说得漂亮,‘江湖事江湖了’,可我看他是留了后招。”
张援民没说话,只是将烟头摁灭,扔在地上踩实。他知道李如海的意思??郭大看似豪爽,实则心机深沉。放走那些小喽?可以理解,但留下赵三、解臣、郑四这几个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这些人知道太多,若将来哪天翻供,或者背后牵出更大的势力,事情就复杂了。
“等着瞧吧。”张援民终于开口,“风还没停。”
与此同时,屋内笔录正在进行。赵军坐在椅子上,由程良蓓代为陈述经过。他说得详尽:如何发现路匪行踪,如何设伏突袭,如何夺回赃物,又如何与郭大队汇合反攻。每一个细节都不遗漏,连庞瞎子一人抡枪把子撂翻七人的场面都说得清清楚楚。
所长听得眉头直跳,忍不住插话:“你们这是……打了场小型战役啊。”
“差不多。”程良蓓苦笑,“要不是准备充分,我们这点人早就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说到这儿,赵军忽然抬手,打断了他。老人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却有力:“我说两句。”
众人都安静下来。
赵军盯着所长,一字一顿道:“那十三个路匪,不是普通的毛贼。他们是有人指使的。”
屋内空气一凝。
“谁?”所长问。
赵军摇头:“我不知道名字,但我认得他们的手法。这些人用的是‘倒挂金钩’式绑人法,专挑腕骨下手,让人动弹不得又不至于昏死??这是‘黑鸦堂’的手艺。”
“黑鸦堂?”所长皱眉,“没听说过。”
“二十年前听说过。”赵军闭上眼,仿佛陷入回忆,“那时候东北三省的参道、猎路、皮货行,都被这个组织控制。后来严打来了,他们销声匿迹。我以为早就散了,没想到……又冒出来了。”
这话一出,满屋皆惊。
连在外头抽烟的李如海和张援民都听见了,两人对视一眼,神情凝重。
“难怪他们敢劫咱们。”张援民喃喃道,“原来背后有靠山。”
“那就更不能松劲了。”李如海站起身,掐灭烟头,“今晚这事,怕是才刚开始。”
果然,不到半小时,县局来电。原来是抚松县公安局接到上级通报,近期已有三起类似抢劫案发生,受害者均为外地来的参商或猎队,财物尽失,人员受伤。而作案手法高度一致??都是先埋伏于偏僻山路,再以迅雷之势突袭,得手后迅速撤离,不留痕迹。
“现在看来,这不是孤立事件。”电话那头的局长语气严肃,“你们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请务必留在派出所协助调查。”
舒兰挂了电话,脸色阴沉。他转身看向众人,沉声道:“兄弟们,咱们可能踢到铁板了。”
没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变了。原本以为只是收拾一群乌合之众,结果一脚踩进了蛇窝。
“既然这样……”徐千里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极有分量,“那咱就不能再按常理走了。”
“你是说?”舒兰看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