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岸,篮儿请艄公去姑苏衙门取银子,老船手说死不要,一蹓烟间,又不见船的去向。来到姑苏府(平江府),小篮持玉龙令牌借银子,那胖官只忙下跪,道:“有皇上的玉龙令牌,是千岁公主到,岂敢言借。”将手一摆,打着官腔,轻盈步上来两位女侍,各人双手端持一盘雪花粹银贡上。府尹道:“千岁公主,小官正派人多取些银锭,随候即到。”篮儿道:“不必了!银子也太多了,用不完。”又唤道:“马小弟,快装些银子,行归正道。”马大哈作个滑稽动作,那侍女将早备好的银袋子交他,马小弟张开小口袋,那白花花的粹银子就倒进口袋里了。小篮道:“收下一盘,一半就足够了!”马大哈贪心,收下一盘多,拧系扎紧口袋,往肩头上一搭,道:“大老爷,有个叫陆云龙的武官,可来过?”知府哼哈不出声,吱吱唔唔不想开口。小篮厉目道:“怎么不回答?”胖官忙拱手道:“千岁公主,下官……下官……”小篮道:“你怕了?我又不吃你!陆云龙也不敢吃你!怕什么!”胖官道:“下官是半个小小芝麻官吔,说实话,是怕……”小篮道:“怕什么?”胖官道:“小官怕……怕陆总管知……知晓是下官传的话……怕是活不成了。”小篮道:“这里就咱!”又扫一眼窗外,胖官猴急慌慌踏步出外,两头张望,把手劲摆,吆喝走十步外的人,都走远了。他反身进堂,恭恭敬敬道:“下官说了,千岁公主万万不要对陆总管说起是下官所言。”小篮点头道:“当然不会,快细细说来。”那官颤颤微微道:“前日天不亮,下官正在林间散烦,突见御林五虎金刚抬一具尸首去见陆总管……”篮儿急打断问道:“是谁的尸首?”胖官吞吞吐吐道:“下官没敢近身……躲在草丛树林,见陆总管率手下数十名武人,抬了尸,连招呼也不打,浩荡荡离府院走了。”篮儿急追问:“走哪去了?”胖官道:“走阳桥,过柳坡……定是往京城方向去也。”篮儿心中发毛,急握剑柄,匆匆往外急奔,边奔边道:“马小弟,快!快去追!”那官爷在背后是留也留不住。
出得衙府院,马大哈道:“咱去买马。银子在手,买个鬼推磨也中。”篮儿道:“能买来一个活生生的良哥么?!”言罢,又要悲出泪来,马大哈道:“篮姐,你……又伤心了?从前,我为花椒姐没了而哭,你还劝我……如今,你比我还爱哭吔。”小篮不吱声,马大哈想起小花椒,被小篮泪滴一引,也真格哭起来。这一哭,小篮急收泪,劝道:“不哭了!我不哭!你也不许哭!”半响,马大哈收泪,揩干净。小篮道:“先买两匹马,快马赶到京城。”马大哈吊下脸,道:“我不会骑马。”小篮道:“这下糟了,只有慢步行喽。”二人行得一整天,来到“苏西客栈”,已是二更时分,付了钱,吃毕夜宵,便各自去厢房入睡。
小篮昏昏沉沉,愰愰惚惚,仿佛来到黄泉路径。正走着,一阵阵狮子龙灯狂舞,仍阴曹地府,在过年一般。凄冷冷,黑乎乎,鬼火四冒。奈河桥、望乡台如同其旁。群鬼乱舞,刹那间,见热浪怪群中扑出一人,定睛一看,是韩子良。也扑上去,把他搂住死紧。二人热拥亲抱一阵,小篮道:“良哥啊良哥,篮儿可把你想苦了。这是甚么地当,你怎地来到这地点?”韩子良冷冰冰道:“这是阴曹地府……我来了,你怎么也来了?”篮儿道:“在柳树婆婆面前,你我曾发过重誓……共生死!你生,我也生;你死,我也死。这有何大惊小怪的?”韩子良道:“我的死期早到了,你的死期还差得很远,你还得回太阴坡去。”小篮道:“我死也不离开良哥!况且,这阴曹地狱也并不可怕,还挺热闹。”韩子良道:“这是阴间过年,算我在冥间第一个年。这阴曹过年,有歌舞阵势,狮子龙灯阵势也倒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