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过毕年后,你也该走了。”小篮道:“说不走,就不走!休赶我走!”韩子良道:“你瞧,我的头发全白了,老成这个样子……一把精骨头。你如此年青、美貌……水水的,嫩嫩的,出类拔翠,找个天生佳偶,好生在世上欣欣向荣去吧。”篮儿道:“良哥,你怎变心喽!”韩子良显出超凡脱俗的样儿,笑傲道:“色,即空。情,即虚。色色情情,情情色色,如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即是无,无即是有,有有无无,无无有有,天地间唯山河实在,实实在在,在在实实。人可化作烟云,烟烟云云,云云烟烟。山山河河上,逝没多少灵骨,重重叠叠,叠叠重重。年复一年,生者死了,死者都又生了……真乃人生不晓其荒唐在世,虚虚度度,不觉其悔恨;碌碌腐腐,不知其羞愧。我的心坚如磐石,怎地变了?篮妹妹此话怎讲?”小篮道:“良哥真折煞本姑娘了。我们立下大誓,胸怀家国,可不是耍笑虚无,江湖几何,人生几何,你我还不快快重返道间,卓用英年,以报苍生。”韩子良道:“那是你的事了。我命归阴世,絮絮叨叨,叫苦连天也无甚用。当年我被情所困,如今算是解脱了,飘飘然,其不美哉!”
小篮一听,大哭起来,道:“良哥果然变心了,连情心也没了。你没有花花心,不粘花花草草,虽好,可你我一相情愿,伴伴侣侣,终生已成定誓。为何如今却不守信诺,变得如此绝情?!”韩子良道:“刚才都已说了,再说也是重三道四。说话二遍淡如水,反正我不能拖你下阴间受苦。如果你一生只为一个韩子良而生,为一个韩子良而死,也太不值得了。”小篮更是不解其意,想刚才那些魂牵梦绕之语,颇觉奇谈怪论,思忖来思忖去,道:“你我一相情愿,几日不见,乍变得无情冷意了。想当初,天鹅池上,甜瓜地里,情深意重。而今,你吃了什么药了?”韩子良道:“没吃什么药。你我地位悬殊,且子良才疏武浅。即落花有意,但流水无情。何况,我已入冥间,不必哆嗦,快快分道扬镳,走为上策。”篮儿一听,大失所望,一股心酸泪,汹涌出眶。泪水糊了眼眶,叫苦连天:“怎么还是老生常谈,顽固不化!你言:‘话说二遍淡如水’。可‘地位悬殊’类似话,你说过不下十遍了,莫非永远不再开化了么!”韩子良道:“我乃江湖草莽之人,功夫稀松平常,不知你看中我哪一点了,至死纠缠。”篮儿道:“我看中你的心肠好,心地正洁,并非轻薄之人。”韩子良道:“我傻得出类拔尖,想干的大事都干不成,几番起伏,大起大落,这次落入二世里,是再也没指望了,还是就此罢了,我的在天之灵会保佑你。”说话间,已速然消逝。小篮急呼猛叫,惊得满身是汗,醒来才知是在梦乡,见天网恢恢,眼前有一滩血水。闻听得旁边房中,马大哈正在扯鼾。急起身去撞门,道:“快!快醒醒!快开门,咱该走了。”
天已放亮,二人吃了早膳,便收拾行装,匆匆上路。马大哈挺出风趣姿势,逗笑一动,道:“人算不如天算。篮姐,想不到我失了花椒姐,你失了良哥哥……唉,可哭又有何用。所以嘛,笑一笑吧,只有会笑,才能迷惑陆云龙!”篮儿道:“小弟你急忠好义,篮儿我佩服。只是……”他道:“只是甚么?难道你舍不得杀陆云龙?”小篮道:“不!我只是想先追回良哥的尸首,厚葬了,再查清楚,报仇不晚。”马大哈又是咀巴乱扭,耳朵乱摇,故作怪态,显然,咀上不说,心中对她不瞒。小篮已看出来,道:“你打马虎眼,对我所言不瞒……又不直言出口,对么?”马大哈道:“篮姐猜准了。”篮儿道:“倘若果真是陆云龙害死良哥,自当他必死无疑,这还用说。”马大哈一听,来劲了,道:“这话还差不离。为良哥,为小花椒,我要叫陆云龙、刘显誅死无葬身之地!”小篮道:“眼下,不是那么简单!”话刚落音,又大雨滂沱,二人急躲雨,进一山岩下。忽见泥石滚滚,汹汹涌涌,二人手拉手,急爬上岩,躲避过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