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北斋暗自叹了口气,捂着口咳嗽不休。
此时穆云天已经踩着那把乾坤法尺飞上云端,经过裘北斋和李笑眉时,抱了抱拳便急驰而去。
“穆掌教还是这般风风火火呀。”李笑眉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锁妖塔的倒塌,也让够穆掌教头疼的……”
裘北斋静默半晌,却叹了一声,迎风负手站定,说道:“这十二峰啊,经历了万妖之乱后,现在已是人才凋零,青黄不接。眼下又是妖祸再起,实乃劫矣!”
时近正午,修课的钟声在藏月峰的殿门楼宇响起,渲染出一派旷古之意。
告别了裘北斋以后,李笑眉便挑了一条少有人走的下山路,一路步行下去。
每当他有心事的时候便习惯独自步行,如此一来外界干扰可一一摒去,神识于一吸一呼间可与天地共感。
下山的路不难行,石阶还算平整有序,蜿蜒的山道每隔一段路就设有一个青石灯座,里面烛光摇曳,照亮一片昏暗的前路。
山中常闻鹤唳,淙淙溪水掩映在长满青苔的山石下,山花绿叶相映成趣,四周皆是巨树如盖,山间清风一扫,林叶飒飒。
正是一派心旷神怡,转折间,忽闻前方百步亭里两个弟子在对话,冷不丁飘来一句话钻进耳朵,这让他无论如何也走不开了。
“你下了晚课,不好好打扫道堂,跑到伏罪塔去干什么?区区一个三代弟子而已,那是你能去的地方?”
说话的是莫可戚,他一脚蹬在凉亭的石凳上,双手抱臂,扬着下巴,极具压迫地逼问立在他面前的年轻弟子。
此人正是惊飞宇,惊飞宇抬手擦了擦莫可戚喷到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面上很平淡。
“莫师兄,我只是有些好奇,路过伏罪塔的时候,就顺路去看看。”
“你好奇就跑去伏罪塔看热闹?你好奇就可以擅自闯进清晖大殿打扰师尊会谈?你眼里还有规矩吗?”
莫可戚不依不饶,他早就介怀惊飞宇呈上招魂引抢他功劳这件事。此番他抓到了机会,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
“莫师兄,师弟不敢。”
“哼,我看你胆子肥得很……”
“惊飞宇?”
两人均是一愣,转头瞧见了李笑眉正摇着绸扇往亭子方向逐级而来,样子要多闲适就有多闲适,那一派风雅的气度如空谷幽兰。
李笑眉走近后,笑着说:“我刚从山上下来,远远瞧见亭子里有人,一时未认出,走的稍近些才看清楚,你是惊飞宇吧?我正好有事要找你,不知你现在可方便?”
惊飞宇怔了怔,正不知该如何作答。
莫可戚来回瞟了两人一眼,随即立马上前说道:“李代掌教哪的话,我和师弟下了晚课正好在这遇上,不知您找我师弟有何贵干?”
李笑眉长着一张笑脸,看着甚是谦和有礼,此时他仍保持着那张亲和又端雅的笑容,说:“我有些事要问问惊飞宇。”
“哦,哦,这样,您若是有事唤飞宇,那……惊师弟你就跟李掌教去吧,我回去向掌门通禀一声就是。”
莫可戚忍住了问对方‘你找他要问何事’的强烈好奇,从善如流地顺水推了个舟。
李笑眉那温文尔雅的笑容加深了些,他朝莫可戚摆了摆手,说:“如此再好不过,那我先打个欠条,人我会尽快归还的。”
惊飞宇向莫可戚抱了抱拳,便低头跟着李笑眉走了。
莫可戚一直望着两人走远,直到背影消失在巨树之后,他忽然耸起鼻子狠狠朝地上吐了口浓痰。
李笑眉走得不疾不徐,惊飞宇在后面隔着几个台阶的距离跟着。
此刻惊飞宇心里装了一百只老鼠,在拼命地抓挠,他面上虽然平静无波,然而紊乱的呼吸却出卖了他。
剧烈的心思波动下,年轻人是很难将呼吸控制的毫无破绽的。
李笑眉忽然停了下来。
惊飞宇险些撞倒台阶下的人,吓得立即收回脚步,因他的身形灵活,控制力也算上佳,基本上身子没怎么晃动就站定了。
他秉息垂眸,此时青石台阶上,正好有一队蚂蚁列着长队有条不紊的前行,队列中却有一只蚂蚁似乎失了方向,没头没脑的在原地打转。
李笑眉打开绸扇扇了扇风,转过身来。
“你在看什么?”
猛然听到这么一句问话,惊飞宇眼神收了回来,随即说道:“没……”
“惊飞宇,我想你或许有话要告诉我。”
这不是一个问句,惊飞宇意识到了,他紧咬着牙关,胃里像装了块大石,撑得肠胃发胀,甚至有些干呕。
但他不能吐出来,那后果是怎样的,他不敢想。
“去了伏罪塔,你看见了什么?”
李笑眉黑黢黢的眼眸望着惊飞宇,仿佛穿透了惊飞宇表层的慌张,探进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