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习武之人,身子强健,现离了三泉关,又是夜晚,灯烛下四个妙龄丫头从他身前来来去去,他身上自然起了火。
他心里已起了要收用个丫头的念头,偏这时余光瞥见了屋内妆台上摆着的碧玉发簪。
玉色温润,雕成莲花的形状,下面簪杆上刻着缠枝花纹,是他和瑛儿才成婚时他送给瑛儿的。
这簪子颜色略浅,瑛儿年岁渐长,又成了当家夫人,便不大戴,却一直放在妆匣里,每每梳妆都要往头上比一比,不曾收起来过。
他送给瑛儿的所有东西,除了鲜花吃食这等不能长存的外,瑛儿每件都精心收着,不管去哪儿都带着。
王子腾来至妆台前拿起簪子,玉簪入手冰凉,他身上的火立时消了。
战事一两个月,他几乎一直在前线,那段日子瑛儿定是在日夜忧心他罢?
王子腾眼前浮现出温瑛独坐在妆台前,在灯火下摩挲这簪子的,单薄纤弱的背影。
罢了。
夫妻二十多年,何必为了个丫头让瑛儿难过。
瑚小子都说和鸾儿婚前身边一个人都不会有,那瑚小
子得忍上六七年,他还不如瑚小子?
王子腾挥退丫头们,把簪子握在手里坐在床上,慢慢脱下身上衣衫,亲自把衣裳挂在架子上。
他把簪子和从衣裳里拿出来的荷包摆在枕边,心下自嘲都四十多的人了,竟做出这等小女儿之态。
放下帐子躺在枕上,不一时,王子腾就睡熟了。
此时三泉关内,温瑛和王熙鸾才被丫头婆子们簇拥着回到后院,相携入了正房准备安歇。
王熙鸾的屋子本是东厢房,但王子腾已走,温瑛便命王熙鸾搬出来,晚上和她一起睡。
“喂药的事儿你交给丫头们也罢,非等到这会子亲自喂完?”温瑛边亲替王熙鸾摘簪子拆头发边道,“这都亥正(晚上十点)了,要睡还得两三刻钟,你小孩子家,如何熬得下去。先给你梳洗完了你先睡。”
王熙鸾笑道“左右我不喂,娘也会等大哥吃完最后一顿药才回来,我陪着娘一起。”
温瑛把王熙鸾发间最后一支簪子摘下,忽然道“这莲花簪子我也有一个相似的。”
“嗯?”王熙鸾有些不解为甚娘忽然说簪子,想一想笑道,“我想起来了,我在娘妆匣里看过,是爹送娘的不是?”
温瑛心里愁绪担忧只这一会儿便过去了,也笑道“你这丫头记性倒好。”
通头发洗漱脱衣服,王熙鸾钻进床里打个哈欠,不顾屋内灯烛正亮,一闭眼就睡熟了。
温瑛见了摇头“这丫头就会逞强。”
过不到一刻,温瑛也收拾完了,躺在床上看丫头们吹灯拉上帐子,虽困却没立刻入睡,而是想到了她特搁在妆台上的那支簪子。
不过是以防万一备下的,但愿有用。
但即便没用,她也不能怎么。
三日后,王熙鸾给王佑又喂下一颗药丸。
出了正月入了二月,王佑被抬入马车,温瑛带着御医和孩子们回到承德。得知王子腾竟日日是自己独寝,半个人也没动过,温瑛心下不是不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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