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铳道:
“太爷,这是杆假铳。”
“假铳?”
黄世信一听额头青筋跳起,那名年纪稍大的工匠指着鸟铳的火门道:
“许是为充工时,此铳火门并未与铳膛钻通,铳膛前端钻了,至中端便没钻,一般人看不出来,只当是火药受潮所致。”
“那剩下的三成铳中也并非都是假铳,有的是铳膛厚薄不一,铅子大小不一,厚的击发后塞膛,薄的炸膛,铅子小了击发无力,打不中靶子,还有的龙头差了尺寸,火门做工粗糙封不住药室,有的则是因为火药保养不善受潮不燃......”
一旁的李钰听得恼羞成怒,一把从工匠手中夺过鸟铳,打开火门细细查看,果然,是个样子货,做出来骗人的。
“四哥,我回一趟富义厂!”
李钰觉得羞愧难当,要去找富义厂千户所的幺舅千户算账,说是搞来的也是给了足额的银钱,自家外甥要上阵杀敌,竟拿假货欺骗,这不是要让他李钰去死吗?
黄世信伸手阻止道:
“这甲兵也是匠户造的,发到手里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跟你幺舅无关,我已让丁师爷去延请工匠成立匠营,不几日应有新的甲兵送到。”
此时,田七走过来报告,说徐举人的父亲徐教谕找上门来,徐元昭在旁面色难看,他好不容易翻墙出去,却碰到几个夜猫小贼,扒了他的襕衫,抢了他的钱袋,若非有巡夜的更夫路过,那几个小贼非要把他绑走敲诈些钱财出来不可。
徐元昭被抢得只剩中衣,夤夜上门表明心迹,黄世信倒履相迎,在未来的记载中,徐、李、丁三人都是与他同生共死的好友同志,差一人总让黄世信觉着心中不对味,现在三人齐聚,了了黄世信的一桩心事,他自不会看着徐元昭被他老爹揪回去读死书。
徐华在寨门口立了片刻,就见家丁田七领着黄世信与徐元昭出来,看着黄世信那身干净整洁的青皮补子鞘翅纱帽,徐华就眼皮直跳,心中腹议着年轻人不知低调,血气方刚,占了本县的地就大肆操练,还堂而皇之地穿着袍服四下行走,实在是不顾及本县官员的面子,太嚣张了。
见黄世信走进,徐华正不知该以何种方式面对这个早前的黄家侄儿,如今的他县上级,黄世信则面露笑容,抢先一步上前叉手行礼道:
“不知先生至此,弟子有失远迎。”
听他以青霞宫学子的身份认自己为师,徐华在心中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拿官面上的身份来交往,他就不会那么尴尬,说明这孩子还是懂事,当下回礼道:
“少贞初任知县事就如此热心乡勇操练,足见勤勉任事之心,实乃治下黎民之幸。”
黄世信眼皮一跳,知晓徐华在提醒自己本分,这里毕竟是内江县,不是南充县,搞这么大动静,王范怎么想?
他管王范怎么想,这个未来会投靠献贼并被他们四个读书人联手弄死的贰臣,在他眼中早已时日无多。
于是他也不接口,只叙一些家常,谁知徐华三句不离本分,言语间都在劝慰他低调稳重,黄世信不想和迂腐的徐华多聊,当提起徐元昭时,徐华便勃然变色,口呼“逆子!”,作势就要上来拿人,黄世信连忙搁在中间打圆场,谁知道徐元昭梗着脖子与徐华冲撞,以家国大义来压父子天伦,徐华被说得涨红了脸,最后竟然说:
“你要去那贼匪之地为国杀贼,我本不该阻你,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已托至交与你说媒,三书六礼一应妥帖后,你于我徐家留下后代,自去做你的大事。”
徐元昭一听也涨红了脸,指着徐华道:
“岂可如此草率,贼寇不灭何以为家?”
黄世信也听得无语,怕两爷子在自己面前打起来,连忙拦住激动的徐元昭,朝徐华施礼道:
“先生,不至于此,此去南充,虽状似凶险,实则只要勤练精兵......”
谁知徐华冷笑一声打断道:
“你也逃不得脱,冠群兄前日已于你寻了媒婆,且找我为他说项,说的是城南林举人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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