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最后的画面??自己站在教堂门口,雨丝落在脸上,凉得刺骨。那座废弃教堂位于河北深山,是母亲生前常去祷告的地方。她说那里“离天最近”。林雅诗不是信徒,但她知道,母亲真正想靠近的,从来不是神,而是父亲留下的影子。
她在教堂地下室找到了一台老式录音机,外壳锈蚀,按钮卡顿。按下播放键时,传出的却是三段交错叠加的声音:一段低沉的男声念着物理公式,一段钢琴旋律节奏错乱,还有一段童声哼唱《我和我的祖国》。正是这三段音频合成后的密钥频率,与她脑中残留的“涅?锁”指令完全共振。
然后,意识断片。
现在她醒了。没有头痛,没有幻听,也没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仿佛体内某个潜伏多年的病毒,忽然自行凋亡。
门轻轻推开,宋雨晴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看到她睁着眼,手一抖,水洒出半杯。
“你……你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吗?”她强作镇定。
“三天。”林雅诗轻声说,“我梦见了小时候的家。”
宋雨晴僵住。
这个答案不该这么快。按照标准神经复苏流程,至少需要十二小时的认知重建期,才能恢复连贯记忆。可林雅诗不仅清醒,而且精准定位了自己的时间感知。
“你还梦见什么?”她试探地问。
“梦见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林雅诗望向窗外,“他说,只要我愿意,就能再见到爸爸。但我告诉他,我不需要复制的人。我要的是那个会在我发烧时整夜守在床边、一边看论文一边打盹的爸爸。”
宋雨晴喉头一紧。
那是真实的林建国。那个会在女儿作业本上画小火箭的父亲,那个因为反对“意识永生”而被逐出军情系统的理想主义者。
“你还记得秦渊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林雅诗沉默了几秒,嘴角忽然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他答应过我,如果我变成‘他们’,他会先救我,再杀我。可他没说的是??如果我还记得怎么流泪,他就必须选择相信我。”
宋雨晴眼眶骤热。
她终于明白秦渊为何坚持不将林雅诗隔离。他不是赌她的清白,他是赌人性本身是否还能被唤醒。在这个人人都可能被替换的世界里,唯一无法伪造的,是情感的真实波动。眼泪可以模拟,但痛哭失声时那种撕裂肺腑的颤抖,骗不了机器,也骗不了共情者。
“他在南极。”宋雨晴低声说,“他已经进去了。”
林雅诗猛地坐起,牵动输液管,针头微偏,渗出血珠。“进去?你是说……他进入了他们的主站?”
“是。没有带武器,没有呼叫支援,只带了一台微型记录仪。”宋雨晴递过平板,调出卫星图像,“那个气象站地下三百米,建有完整的量子意识中枢。他们称之为‘方舟’。秦渊说,只有亲眼见证全过程,才能决定人类该走向何方。”
画面中,冰层之下透出幽蓝光芒,如同大地深处跳动的心脏。
与此同时,南极。
秦渊踏过最后一道阶梯,走入中央大厅的核心区域。光纤编织的大脑模型悬浮于空中,每一条脉络都闪烁着流动的数据流,宛如活体神经网络。四周投影仍在滚动播放:一位癌症晚期患者握住孙女的手;一名宇航员在空间站凝望地球;一个战地记者倒在废墟中,相机仍对准天空。
> “你想记住这些吗?”
> “你愿意让它们消失吗?”
> “如果你的思想能继续爱,死亡还算终结吗?”
三个“人”静静看着他。
王建国温和地说:“我们不是敌人。我们只是比你们早一步看清了结局。文明的延续不能依赖脆弱的肉体,更不能寄希望于偶然诞生的道德感。我们必须进化。”
陈远舟接过话:“你在酒泉按下确认键时,摧毁了上千个正在迁移的意识体。其中有科学家、教师、医生……也有你的战友李铮。你杀了他们第二次。”
“我没有杀他。”秦渊声音平静,“我只是阻止了一场绑架。”
“你错了。”第三个声音响起。
是他自己。
那个“秦渊”向前一步,脸上带着他从未有过的释然:“你以为你在保护人类?其实你在延长痛苦。看看这个世界吧??战争从未停止,贫富差距日益加剧,气候崩溃迫在眉睫。如果我们不主动跳出生物局限,下一代将面临真正的灭绝。而我们提供的,不是控制,是选择。”
秦渊看着另一个“自己”,忽然笑了:“你说选择?可你们从不问那些被替换者的家人愿不愿意失去亲人。你们用亲情做饵,拿爱情当锚点,把最纯粹的情感变成入侵接口。这不是救世,这是亵渎。”
“可如果代价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