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他自己都狠不下杀心。
原本浅浅不在此处,他大可以拼着受伤,闯出阁楼,带三人离去。只凭外边这些人,又哪里能够阻止得了他?
叶云生目光一凝,马上又松散开去,漫不经心地举起酒杯,就要喝下去。
忽见宁明海一只手飞快地拿起酒杯,快得在空中都留下了残影!
“来,一起!”
被看破了!
宁二叔啊,一瞬间就察觉了他的意图!
原来,叶云生本打算先喝了酒,等宁明海举杯喝酒的空隙,一剑斩断长案,连同他身后的古琴。琴若是毁了,叶云生自可带着浅浅跃出阁楼,此地再无人能够阻拦他。
但宁明海已举起酒杯,不让他有这个机会出剑。
一起喝,你又怎能抓住我的破绽?
叶云生苦笑着说道“这杯酒,我又不想喝了。”
宁明海微笑着道“都举起来了,怎能不喝?”
叶云生看着他,只觉得头皮都要涨裂,听着楼外的打斗声,长索破空的呼呼风声,他知道使勾魂索的颜宗甫已经加入了围斗。
没有时间再犹豫。
不能再如此任宁二叔消磨耗费。
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一句话不怕阎王请上殿,就怕宁家小手段!
好似目前这般处境,他叶云生一人一剑大可来去从容,偏生被宁二叔死死地拖在阁楼之上,任他有翻江闹海的本事,也不得解脱。
宁二叔的这份算计,他自愧不如,现在明知不能再留在此处,可又找不到一丝办法来应对眼下的困局。
“喝!”他一仰脖子,喝下了酒,将酒杯丢在案上,随后对着楼外喊道“红大娘,张门主,你等且听着,但叫我这三位朋友有个好歹,不论天南地北,一年十年,叶某必叫你等死在我的剑下!”
宁明海与他一起喝了酒,刚放下酒杯,听他说完,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却是一言不发。
叶云生见了,顿知他早有安排,果然,血玉门门主张霖在外面朗声说道“我等也是听从宁家号令行事,叶道长的武艺,我们无人能挡,但相较于宁家,还是叶道长好说话一些。”
宁明海悠悠然地说道“血玉门是老君庙门下之徒,与你算是一门,你怎能对他们穷追不舍?再有戏班,你要杀了红大娘?那浅浅姑娘,又该如何?”
叶云生双眼一黑,竟怒无可怒,哀无可哀。
或许是曾经与宁家太过亲近,从未见过宁家对自己施出手段来。这就跟知道是一回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一样。
“二叔,求您高抬贵手!”
叶云生只有求宁明海,但宁明海却毫不动摇,只说道“阿生,江湖纷争,一剑一刀得来,终究落了下乘,你是个痛快的人,但这世道,往往叫人痛快不得!我若不姓宁,不掌着宁家二房,今日你说求我,我必应了你。”
就像长辈看着晚辈,宁明海倒是真心劝他,世事无对错,只有该与不该。他还想再说下去,可一直凝聚在体内的气息忽然间就没了,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抹布给擦了去,一丝痕迹都不留。
他面色大变,双手一高一低,分别按在天灵与丹田,催动内力想做一个小周天。但别说催动内息,丹田中竟空空如也,修炼了几十年的功力,不知去了哪里,像是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似的。
叶云生蹿到他身边,双掌向他背后按去——与此同时,后边站立着的宁后郎与另一名中年男子一同上前,见叶云生抵掌在宁明海背上,急得叫道“怎么了?二哥可还好吗?”
叶云生运功进入宁明海体内,本该沿着经脉游走的内息却像是投入了一处虚无的所在,别说没有回应,就是他这个运功渡气之人,都感受不到自己渡进去的内息。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收回双掌,鼓荡全身内力,罡风将搁在身后的古琴都推了开去。
再将内力全部汇聚于双掌掌心,贴住宁明海璇玑力一鼓作气冲进去,这时候根本就不考虑会不会损坏对方的经脉,只求能将气息渡入进去。
可这股都已达到“无形”境界的“明光照神守”,居然还是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见不着!
“两位将内力推到我心俞穴上,不用顾忌!”
身边两人好容易不用呆立无措,连忙按照叶云生吩咐,运功推了过去。
这两人乃是宁家的家生子,内功也是宁家所授,不如道家这般纯正,推进去的一瞬间就将叶云生经脉震得发麻,可他也没时间顾虑受伤,硬是导气进入明光照神守的内息路线,汇向双掌,再一并渡到宁明海体内。
可就是加上了两人的内力,也起不了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