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正式上班第一天,四环上的车子数量已经比过年期间多了一些,但交通状况依旧良好,等过了初十,京城将再次进入堵车时代。
晚上七点,京城的暮色已经漫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孔笙把黑色外套搭在臂弯里,脚步缓慢地走出正午阳光的办公大楼。
停车场里,他那辆开了五年的黑色SUV静静停在角落,拉开车门时,座椅套传来熟悉的皮革凉意。
四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老小区的楼下。
楼道里飘来邻居家炒菜的香气,混杂着晚饭时分特有的烟火气。
孔笙刚掏出钥匙,家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妻子林慧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回来了?刚把汤盛出来,趁热喝。”
餐厅的灯光是暖黄色的,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清蒸鲈鱼、香菇青菜、红烧肉,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排骨汤。
孔笙入座,林慧把盛好的米饭推到他面前,又给汤碗里撒了把葱花:“今天炖的汤时间够长,你尝尝鲜不鲜。”
孔笙拿起汤匙,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驱散了一身的疲惫。
“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
林慧又给孔笙添了一勺汤,见他心情不错,这才试探性的问道:“老孔,今天,你和侯洪亮说了吗?”
孔笙舀汤的手顿了一下,汤匙在碗底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他抬起头,对上妻子那双带着关切的眼睛,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慧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知道他是你的领路人,当年你进入山影,是他手把手的教你。这些年你们俩搭档,拍出了多少部爆款剧,这份情分谁都记在心里。可你要想清楚,离开正午阳光并不意味着背叛
你们的友情啊。”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诚恳:“公是公,私是私。星辰娱乐那边开出的条件有多难得,你比谁都清楚。他们看重你的才华,愿意给你成立独立工作室,让你有自己的投资份额,创作上更是完全放权??这可是你念叨了多少年的
梦想啊。侯洪亮要是真把你当兄弟,为你好,就不会拦着你追求更好的平台。”
孔笙没说话,只是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却觉得平日里最爱的味道此刻有些寡淡。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上海电视节上和董建强的见面,董建强是星辰娱乐三驾马车之一,负责电视剧和综艺业务。
“孔导,我们不缺资金,不缺渠道,缺的就是像您这样能沉下心来打磨作品的匠人。来星辰,我给您绝对的创作自由,让您拍自己真正想拍的东西。”
董建强给出的条件真的很诱人,是正午阳光绝对无法给的,可是...…………
“我再考虑一下。”良久,孔笙才缓缓吐出这句话,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林慧见他神色凝重,也不再多劝,只是默默给他碗里又添了些菜。
吃完饭,林慧主动收拾起碗筷,然后系上围裙走进厨房。
孔笙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遥控器,脑海里却全是和侯洪亮并肩作战的画面,心里五味杂陈。
“你去书房吧,我刚泡了普洱茶,等会儿给你送过去。”厨房传来林慧的声音。
孔笙应了一声,站起身走向书房。
这间书房是他亲手布置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剧本和电影理论书籍,书桌一角放着儿子送他的迷你摄像机模型,墙上挂着一幅书法作品,写着“匠心”二字??那是侯洪亮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此时的书桌桌面上放着一叠厚厚的剧本,封面上写着《请回答1988》。
这是星辰娱乐最近递交给他的一个项目,董建强说:“孔导,这个剧本是我们的年度重点项目,我们希望由你来执导,如果你同意,这个项目就可以按照我们的约定来执行。”
孔笙翻开剧本,熟悉的文字扑面而来。
这剧本他已经看了不下五遍,可每次看,还是忍不住被里面的情节打动。
他是60年代生人,剧本里的故事简直就是他童年生活的复刻,那些细碎的温暖和质朴的情感,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的闸门。
剧本开篇以大院广播室播放《冬天里的一把火》切入,邓丽君甜美的歌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他仿佛看到镜头扫过晾满蓝布工装的晾衣绳,风一吹,那些衣服像旗帜一样摆动;
墙面上用红漆刷着“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标语,字迹有些斑驳却依旧醒目;
家家户户窗台上摆着铝制饭盒和半导体收音机,收音机里正播报着新闻。
中秋夜全院围坐看露天电影《红高粱》的场景更是让他会心一笑。
他想起小时候,每到放露天电影,全院的大人小孩都会搬着小板凳早早占位置,孩子们拿着搪瓷杯,争抢着去接单位发放的散装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