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她只有一条路可走:彻底觉醒,拥有真正独立、高贵的精灵之魂,从而摆脱与花园土地的绝对绑定。
数十载,数百载……她将所有的心念与时间,都投入到这场孤独的朝圣之中。
冥想,修行,沟通自然,锤炼灵魂。
身体因失去心脏而日益衰弱,精神在漫长孤寂中磨损,以至于心性似乎都停留在了纯真的孩童时期。
但她不在乎。
只要能飞翔,只要能自由,哪怕付出一切。
那时的她并不知晓,命运真的会索要“一切”。
“这颗宝贵的心脏,就让我来好好‘使用’吧~”
索雅得手后猖狂的低语,如同最后的丧钟,在记忆里回响。
又是数百年,在绝对的空洞与寂静中流逝。
胸膛里不再有心跳,只有冰冷的虚无。
她几乎什么也做不了,唯有思考,唯有“存在”,以及那被漫长光阴研磨得近乎麻木,却从未真正熄灭的……渴望。
救世主?英雄?夺回心脏?重塑灵魂?
不,那时的她,奢求的并没有那么宏大、那么具体。
她只是……想要一个能“看见”她的人,一个能陪伴她,驱散这无边孤寂的“存在”而已。
“可怜的孩子……”
不知又过了多久,当她从一次深沉的意识沉眠中挣扎着恢复些许清醒时,她“看”到了花凋琳。
精灵王的容颜依旧绝美,但那双金色的眼眸中,盛满了几乎要溢出的悲伤与……无力。
叶哈奈尔在心中拼命呐喊:不要走。我就在这里。看着我,和我说说话……
但她的意念无法穿透那层因虚弱和存在形式差异造成的壁垒。
花凋琳听不到。
“我一定会救你的。”
花凋琳留下这句近乎誓言又充满沉重的话语,带着那化不开的悲伤离开了。
此后,她来访的次数变得极少。
最后一次隐约感觉到她的气息时,叶哈奈尔察觉到,花凋琳身上的“祝福”变得异常浓重。
或许,正是因此。
年幼心智的叶哈奈尔,无法理解其中的复杂与艰难。
又是数十载春秋,在麻木的等待中滑过。
就在她对“被倾听”、“被看见”几乎不再抱有任何期望时……
“这里……倒是个适合锻炼的好地方。”
一个陌生的、属于少年的声音,清澈地划破了花园千年不变的寂静。
是白流雪。
那时的叶哈奈尔,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睁眼”去看,去感知了。
但这个声音,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她灵魂深处剧烈的涟漪。
她拼尽全力,集中起涣散的意识,向他发出呼唤……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他当然没听到。叶哈奈尔甚至有点困惑,为什么他明明只做了二十一个俯卧撑,嘴里数的数字却完全不同?)
少年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锻炼中,心无旁骛。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哈奈尔敏锐地察觉到,他正以一种缓慢而不可逆的方式,融入这个被她的气息浸染了数百年的空间。
她漫长岁月中自然散逸的灵性气息,如同无所不在的微尘,开始悄然附着、渗透进这个少年的身体。
这对于普通法师而言几乎不可能发生,这通常意味着某种不祥的侵蚀或污染。
对叶哈奈尔来说,这本该是个危险的征兆。
但此刻,这却成了她绝望中的“幸运”。
她鼓起全部勇气,再次尝试沟通,带着孩童般的执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现在在这里干什么?听不到我的声音吗?听得到吗?听不到吗?是听得到却故意不理我吗?!”
“啊啊啊!吓死我了!!!”
他听到了!他猛地跳起来,脸上是货真价实的惊吓表情,那双奇异的、仿佛能吸纳周围色彩的迷彩色眼眸,正惊疑不定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轰……
那一刻,尽管胸膛里空空如也,叶哈奈尔却感觉自己“心脏”的位置,仿佛被某种温暖而激烈的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几乎要炸开!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狂喜、激动、难以置信的洪流席卷了她的全身,每一缕灵性都在颤栗。
这幸福感,甚至比她当初觉醒为精灵雏形时,还要强烈,还要真实!
本能告诉她,眼前的少年灵魂是“善”的,而且……奇妙地,散发着某种与她自身本源隐隐契合的、纯净的气息。
“你要……待多久?”她试探着问,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嗯?”
少年似乎还没完全从惊吓中回神。
“……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