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假以时日”。
现在的白流雪,经验严重不足,他虽然知识渊博,思维敏捷,但绝大部分时间都局限于斯特拉学院的围墙之内。
即便在校期间有过几次击退“黑魔人”或解决校内事件的记录,但那与眼前这种涉及世界级人物神秘消失、可能触碰未知高危法则的复杂任务相比,简直是儿戏。
这里每一位“黑队”(满月之塔精英调查队的代号)成员,都至少有数十次独立处理“黑魔人”袭扰乃至更危险魔物事件的经历,更是侦破过无数离奇失踪、诅咒、遗迹异常等棘手案件的老手。
将指挥权交给白流雪,无异于在侮辱这些专家用血与汗积累的经验和尊严。
“我理解您的意思,”泽丽莎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但我……无法同意。”
海星月灰色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不再言语,只是用那双星空般的眼眸,平静地、却带着无形重压地注视着泽丽莎,仿佛在等待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或者,等待她自己意识到这个决定的荒谬。
短暂的沉默在充满仪器嗡鸣的房间里弥漫。
只有窗外永不停歇的雨声,如同背景的叹息。
不久,泽丽莎再次缓缓抬起头。
这一次,她金黄色的眼眸中,先前那燃烧的火焰似乎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洞的、冰冷的平静。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哀求,没有激动,只有一种剥离了所有情绪、纯粹到令人心悸的“陈述”意愿。
海星月与她对视的瞬间,这位见惯了世间风浪、心境早已古井不波的九阶大魔导师,灵魂深处,竟莫名地掠过一丝寒意。
“塔主大人。”泽丽莎开口。
“……说。”
“您所说的这一切,我全都知道。”她的语气平板无波,像在复述一道数学公式。
“……”
海星月沉默。是的,他当然知道。
泽丽莎的智慧从未被白流雪的光环完全掩盖。
她是被称为“世纪天才”的头脑,不仅在魔法理论上学业顶尖,更在年幼时便涉足复杂的商业帝国运作,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她的分析、判断、权衡利弊的能力,早已得到证明。
“我现在,正在以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冷静’的状态,分析和思考着。”泽丽莎继续说道,金黄色的眼眸一眨不眨,“为了找到父亲,我可以付出我拥有的一切……我的财富,我的名誉,我的未来,乃至……我的灵魂。”
错了。
大错特错。
认为泽丽莎此刻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感情”,完全是一种错觉。
她正在用情感诉说。
用那刚刚诞生不久、尚且稚嫩却汹涌澎湃、几乎要将她自身也焚烧殆尽的情感,作为燃料,驱动着那台名为“泽丽莎”的精密机器,做出在外人看来最不“理性”的决定。
冷静的判断?可笑。
海星月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他看穿了表象。
泽丽莎此刻,恰恰是被这前所未有的、剧烈的情感洪流所左右,才无法做出符合她一贯风格的、“正确”的理性判断。
然而,真正让海星月感到一丝惊愕的,是另一个发现:‘这个孩子……竟然在“用情感”诉说?’
这简直难以置信。
或许她的父亲梅利安并未完全察觉,或许外人被她完美的仪态和卓越的智商所迷惑,但海星月,这位洞察灵魂本质的大魔导师,很早就看穿了真相……泽丽莎,是一个几乎没有天然情感的孩子。
并非冷酷,而是某种先天或后天的缺失,让她难以像常人一样感受喜、怒、哀、乐、爱、憎。
无论她如何模仿、掩饰,都难以完全欺骗海星月这双看透虚妄的眼睛。
他几乎是看着她,如何用纯粹的逻辑和计算,来模拟“正常人”的反应,如何用利益和得失,来替代情感作为行为驱动力。
此刻的情况,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究竟是什么,让她发生了如此剧烈的变化?
是父亲突然失踪的打击过于巨大,以至于冲垮了某种屏障,激发了她深层潜意识中一直被压抑的情感潜能?
不,感觉不止如此。
海星月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某种极其强烈、持续不断的“刺激”,在更早之前就一直在影响着泽丽莎,潜移默化地撬动着那封闭的心门。
然后,父亲失踪这场终极的悲剧,如同最后的催化剂,让那积蓄已久的东西轰然爆发,终于将某种比机械更冰冷的“程序”,灌注成了鲜活而痛苦的“情感”。
“……既然你心意已决,”海星月最终,缓缓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中带着对老友的承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