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时十一月,是理解“时间”与“可能性”到了极致的那个存在。
“加注,再加倍!”
白流雪在又一轮中,面对一般牌面,却推出了惊人的筹码。
“呃……!”
银时十一月眼神一凝,瞬间“瞥”向未来。
然而,因为之前几次“偶然”介入,未来的画面支离破碎,充满杂音。
他看到了数种可能的结果,有胜有负,概率模糊。
“跟注……不,加注!”他一咬牙,同样推出巨额筹码。
既然未来模糊,那就赌一把!
在未知的、沸腾的可能性之海中下注,这种久违的、命运不再完全掌控于“已知”手中的感觉,竟然让他冰冷了千年的神性,感到了一丝战栗般的……快意。
这也是赌博的一部分,可能输,也可能赢,在未定的未来下注,并取得了胜利。
“我输了。”
白流雪放下牌,是一手散牌。
“哈哈哈!承让了!”
银时十一月大笑着将筹码揽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像个赢了糖的孩子。
赢钱固然可喜,但这种挣脱了“既知未来”枷锁、在真正的“偶然”与“概率”中搏杀并获胜的感觉,更让他心潮澎湃。
“不开心吗?”白流雪看着对方毫不掩饰的喜悦,问道。
“当然开心!有了这些,够老夫喝好久千年陈酿了!”银时十一月捻着胡子,眼睛放光。
“真的……只是因此开心吗?”
白流雪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刺破了表面的喧闹。
银时十一月笑声渐歇,抬起头,重新打量桌对面的棕发少年。
烟雾之后,那双迷彩瞳平静地回望着他,里面没有输钱的沮丧,没有挑衅,只有一种洞彻的、仿佛看穿了他内心深处某些连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东西的……了然。
‘熟悉的感觉。’
银时十一月心中一动,这种眼神,这种对话的节奏……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请教。”白流雪趁他沉默,缓缓开口。
“问吧。”
银时十一月放下烟斗,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神情第一次变得真正认真起来。
对方如此行动,显然不是偶然撞上的赌客。
这少年,是知道自己身份,有备而来。
“这个世界的未来……是固定的吗?”
白流雪直视着对方那双仿佛蕴藏了无尽时光的眼睛,问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呵,装得挺像,你不是原来早就知道老夫是谁了。”
银时十一月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随即,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神情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浸透了无尽时光的疲惫与漠然。
他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银色烟雾,声音低沉而清晰:“未来,是固定的。”
他能观测无数分支的未来,每一条时间线都衍生出不同的可能性,如同大树的枝桠,蔓延向四面八方。
然而,无论枝桠如何分叉,如何生长,最终……
“这个世界,将在十年后走向终结。”银时十一月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明天的天气,“所有延伸出去的未来,都指向同一个终点……毁灭。无可阻挡,无可更改的……既定终局。”
他只是在这条名为“时间”的磅礴瀑布中,比旁人稍微游得灵活一点,能偶尔逆着水流向上窥探一段距离的凡人。
但瀑布从万丈悬崖倾泻而下的最终结果,那拍碎在下方岩石上的命运,无人能够改变。
所以,他放弃了,隐匿了,在这莲花客栈里,用赌博和酒精麻醉自己,在“已知”与“偶然”的微小游戏中,寻找一点点刺激,对抗那无边无际的、注定的虚无。
白流雪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恐惧。
等对方说完,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未来,真的已经注定好了吗?”
“什么?”
银时十一月皱眉。
“您刚才,是‘预见’了自己会赢下那一局,才下的重注吗?”
“……”
并非如此。
那是在无数未知可能性中冒险,最终侥幸踏上了胜利的枝桠。
是在未定的未来之海中泅渡,以发现新大陆般的心态进行的赌博。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银时十一月缓缓道,声音干涩。
他获得了窥视时间之流的能力,却也付出了领悟“终局既定”的代价。
这份领悟,千年来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和最冰冷的诅咒,将他牢牢禁锢在绝望的认知里。
但是……
如果,真的存在能在平静(或者说既定)的时间湖面上激起涟漪的存在呢?
哪怕只是一点点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