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转过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那我也要变成能牵别人手的人。”
李洲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当晚,《第二本书》完成终稿。出版社再次建议加副标题,他仍坚持原名不动。但在封面设计上,他提出一个要求:用李晨画的那幅《光之桥》作为背景图,透明处理,隐约可见。
“这本书不属于我。”他对编辑说,“它属于每一个曾在黑暗中被人拉了一把,又转身去拉别人的人。”
跨年前夕,一场罕见寒潮席卷全国。多地发布低温红色预警,“破晓驿站”紧急启动“暖冬行动”,协调数千名志愿者为孤寡老人上门检修取暖设备、配送应急物资。
李洲带队去了城西一个老旧小区。那里电力设施老化,已有三位老人因断电引发身体不适。他们挨家敲门登记需求,发放保温毯和便携式取暖器。在一栋六层旧楼的顶层,他们找到一位独居的老教师。屋里冷得像冰窖,老人裹着三层棉被坐在床上批改作业本。
“学生们明天要考试。”她声音沙哑,“我得看完。”
李洲蹲下身检查暖气管道,发现早已堵塞。他立刻联系维修队,又让同事送来电暖器。临走前,他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盖在老人膝上。
“您何必这么拼?”他忍不住问。
老人笑了笑:“因为我也是被老师教出来的。如果我不做点什么,那他们的付出就断在我这儿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割开他的心防。他站在雪地里良久未语,直到手机响起??是杨超月发来的照片:云南山村的孩子们围着篝火唱歌,手中举着写满新年愿望的卡片。
其中一张写着:“希望李洲叔叔冬天别太冷,因为他给了我们光。”
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雪花静静落在睫毛上,融化成水珠滑下脸颊。
那一夜,他在朋友圈写下:
> 【这个冬天很冷。
> 但我们依然选择燃烧。
> 不是为了照亮整个世界,
> 只是为了让某个角落的某个人,
> 能多一秒相信温暖的存在。】
元旦凌晨,新书《第二本书》正式发售。二十四小时内,全网销量突破五十万册。但更令人震动的是,随之发起的“共读计划”吸引了超过两百万人参与??人们自发组织读书会、撰写读后感、拍摄短视频讲述书中故事如何改变了自己。
有一位农民工在工地宿舍录视频朗读第一章,背景是嗡嗡作响的搅拌机;一位监狱服刑人员写信给基金会,说他在高墙内读完此书,决定重新学习法律知识,争取减刑后做一个守法公民;还有一位癌症晚期患者,在生命最后一个月开通直播,每天读一节《重生》,并留言:“谢谢你让我知道,即使将死,我也仍有价值。”
李洲逐一阅读这些反馈,将它们打印出来,贴满书房整面墙。每当疲惫时,他就站在这片“星光墙”前,一遍遍告诉自己:你还不能停。
正月十五,元宵节。南城举办首届“微光灯会”,市民自发制作千盏灯笼,每一盏都写着一句来自“破晓”平台的真实留言。夜幕降临,灯火点亮整条江岸,宛如星河倾泻人间。
李洲牵着李晨的手漫步其间。小男孩仰头看着那些飘摇的光点,忽然说:“叔叔,我们现在是不是也在发光?”
“是啊。”他轻声答,“只要心里装着别人,光就会从眼里透出来。”
远处,一艘游船缓缓驶过,甲板上站着一群年轻人,齐声朗诵《第二本书》结尾段落。声音随风传来,清晰可辨:
> “你不是孤身一人。
> 总有人,在等着被你照亮。
> 也总有人,正为你燃着灯。”
李洲停下脚步,静静聆听。他知道,这场由一个雨夜、一张纸条、一碗热水开启的旅程,早已不再属于他个人。它属于赵大姐,属于陈木匠,属于杨超月,属于章明,属于林小雨,属于李晨,属于千千万万曾在泥泞中伸出手、也被他人握住的普通人。
而他自己,不过是恰好成为了那个记录者、传递者、点燃者。
春雷响起那天,他收到一封信。没有署名,只有一页纸,字迹娟秀:
> “十年前,我在工厂流水线上撕开一本杂志,看到你写的短文《致所有默默坚持的人》。那天我哭了,在厕所隔间里哭到喘不过气。后来我把那篇文章剪下来,夹在日记本里,每天看一遍。三年前我辞职创业,去年公司上市。我没有捐钱,但我雇佣了四十七个曾被社会放弃的人。
> 我不知道你是否记得那篇文章,但我想告诉你??
> 光,真的会传下去。”
他把这封信放进保险柜,与杨超月当年那张纸条并排放置。
窗外,春风拂过阳台,那株番茄的老茎上,新芽蓬勃而出,绿意盎然。
他知道,重生从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