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陈经理在吗?”贝贝走到柜台前,小声问道。
店员打量她一眼,见她衣着寒酸,语气冷淡:“送货的?从后面楼梯上去,仓库在四楼。”
“可是李叔让我交给陈经理本人……”
“陈经理忙着呢,哪有空见你。”店员不耐烦地挥手,“要么放这儿,要么拿回去。”
贝贝正要再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什么事?”
她转过身,看到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男子身穿浅灰色西装,身形挺拔,眉眼清俊,眼神沉静而有神。他身后跟着一位穿长衫的老者,像是管家之类的人物。
店员立刻换了副面孔,恭敬道:“齐少爷,这位是锦绣绣坊来送货的,非要见陈经理。”
齐少爷?贝贝心里一动,难道就是王阿婆说的齐啸云?
年轻男子看向贝贝,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有些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陈经理在楼上会客。什么货?如果是锦绣绣坊的绣品,可以先给我看看。”
贝贝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布袋里取出那方双面绣手帕:“这是其中一件样品。”
齐啸云接过手帕,展开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翻转手帕,看到反面的蝴蝶绣样时,更是微微挑眉:“这是苏绣的双面异色绣法,而且用了已经很少见的‘乱针绣’技巧过渡正反面。绣工很精湛。”
他竟然懂刺绣?贝贝有些意外。
“你绣的?”齐啸云看向她。
贝贝点头:“是。”
“学了多久?”
“从小开始学,十多年了。”
齐啸云将手帕递还给贝贝,对身后的老者说:“福伯,你带她去见陈经理。这批货我们齐家商行也要订一些,花样就按这个水准来。”
“是,少爷。”福伯应声,转向贝贝时态度明显客气许多,“姑娘,请跟我来。”
贝贝跟着福伯上了四楼,心里却还在想着刚才的齐啸云。他看起来并不像传闻中那样高高在上,反而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而且,他看绣品的眼光很专业,不像普通富家子弟。
陈经理是个微胖的中年人,见到福伯亲自带人来,立刻热情接待。交接货品很顺利,陈经理还额外订了一批绣品,说是齐少爷吩咐的。
“姑娘手艺不错啊,”陈经理笑眯眯地说,“齐少爷很少亲自过问这些小事,看来很赏识你的绣艺。好好干,以后锦绣绣坊的生意少不了。”
离开永安百货时,已是中午。贝贝怀揣着新接的订单和预付款,心里踏实了许多。经过一楼大堂时,她不经意瞥见齐啸云正与一位年轻女子在茶座说话。
那女子穿着浅紫色旗袍,外罩白色羊毛开衫,气质温婉,正低头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从贝贝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清秀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知为何,贝贝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
齐啸云说了句什么,女子轻轻点头,抬眼时,目光正好扫过贝贝所在的方向。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贝贝心头一震——那女子的容貌,竟与她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眉眼和脸型,几乎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女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贝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手中的汤匙“叮”一声轻响,落在杯碟上。
“莹莹,怎么了?”齐啸云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来。
贝贝慌忙低头,快步走出百货公司。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那个叫“莹莹”的女子是谁?为什么长得那么像自己?难道……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却又不敢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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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永安百货的茶座里,莫晓莹莹仍望着贝贝离去的方向出神。
“你认识刚才那个姑娘?”齐啸云问道。
莹莹回过神,勉强笑了笑:“不,不认识。只是觉得……她有些面善。”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掩饰心中的慌乱,“啸云哥,你刚才说,要给我订做一批绣品做嫁妆?”
齐啸云点头:“嗯。母亲说,现在沪上流行用传统绣品做嫁妆,既体面又有纪念意义。我刚才看到锦绣绣坊送来的样品,手艺很好,可以请他们定制几套。”
“你定就好。”莹莹轻声说,心思却已经飘远了。
那个穿蓝布袄的姑娘,那张脸……太像了。像到让她想起家中珍藏的那张泛黄照片——那是她满月时和姐姐贝贝的合影。父母说,姐姐出生不久就夭折了,可母亲每次看到照片都会悄悄落泪。
如果姐姐还活着,也该是这个年纪吧?
“莹莹?”齐啸云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是不是不舒服?脸色不太好。”
“没事,”莹莹摇摇头,换了个话题,“啸云哥,我听说你在查当年莫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