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雨势突然加大。狂风卷着雨水横冲直撞,伞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贝贝躲进一条小巷的屋檐下,想等雨小些再走。
巷子很深,尽头有盏昏黄的路灯,灯下堆着几个废弃的木箱。雨声掩盖了其他声响,直到几声压抑的闷哼和挣扎声传来,贝贝才警觉地抬起头。
两个黑影正在巷子深处拉扯,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被按在墙上,另一个人正在搜他的身。
抢劫?
贝贝屏住呼吸,身体贴紧墙壁。她不该管闲事,养父还等着药钱,她不能出事。但那个被按在墙上的人挣扎时,怀里掉出一样东西——
在路灯微弱的光线下,那样东西反射出温润的光泽。
玉佩。
而且是……半块玉佩。
贝贝的心脏猛地一缩。她下意识摸向自己怀中,那半块玉佩正贴着胸口发烫。这两块玉佩的轮廓、色泽,甚至断裂处的纹路……怎么可能?
“老实点!把值钱的都交出来!”抢劫者压低声音威胁。
被抢的男人喘着粗气:“钱……钱给你们……但那块玉不能动……那是我女儿……”
“少废话!”
贝贝的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冲了出去,手里的油纸伞当成棍子,狠狠砸向那个搜身的劫匪后背。
“谁?!”劫匪吃痛转身。
贝贝这才看清,被抢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眼镜,文质彬彬,此刻眼镜歪斜,嘴角带血。而两个劫匪都是精壮的汉子,面露凶光。
“臭丫头多管闲事!”另一个劫匪扑过来。
贝贝从小跟养父学过几手拳脚,水乡女子为了自保,多少都会些粗浅功夫。她侧身躲过扑抓,顺势一脚踢在对方膝弯。那人踉跄倒地,但很快又爬起来。
“一起上!”
油纸伞在打斗中散了架。贝贝咬牙,从怀中摸出防身用的绣花剪——周娘子给的,说是单身女子在沪上行走必备。剪刀虽小,但尖锐的刀尖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寒光。
两个劫匪迟疑了。
“妈的,晦气!”其中一人啐了一口,“走!”
他们抢了男人的钱袋,迅速消失在巷子另一头。
雨还在下,巷子里只剩下贝贝和那个中年男人。男人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喘息不止。
“您没事吧?”贝贝上前,捡起地上那半块玉佩,递过去。
男人颤抖着接过玉佩,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救命稻草。他抬起头,透过破碎的镜片打量贝贝:“谢……谢谢你,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贝。”贝贝说完,才想起自己的油布包——还好,刚才打斗时紧紧护在怀里,没丢。
“阿贝……”男人喃喃重复,目光落在贝贝脸上,忽然顿住了,“你……你是哪里人?父母呢?”
贝贝警觉起来:“我就是沪上人。先生,您伤得不轻,我帮您叫辆黄包车吧?”
她转身想走,男人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你……你脖子上挂的……”
贝贝这才发现,刚才打斗时,自己怀里的玉佩不知何时滑了出来,此刻正垂在衣襟外。两块半玉在昏暗光线下,几乎一模一样。
男人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起来:“这玉佩……你这玉佩哪里来的?!”
“我养父母给的。”贝贝抽回手,将玉佩塞回衣内,“先生,您真的该去看医生。”
“你养父母……是不是姓莫?”男人的声音在发抖。
贝贝浑身一震。
她从未对外人提过养父的姓氏——莫老憨。在水乡,大家都叫他“老憨”或“莫老大”,很少有人连名带姓地叫。
“您……认识我养父?”
男人挣扎着站起来,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从他额角流下。他死死盯着贝贝,眼神里有震惊、狂喜,还有不敢置信的恐惧:“我不认识你养父……但我认识这块玉。这是莫家的传家玉佩,当年莫隆兄为双生女儿定制的,一分为二,合则为一。”
他举起自己手中的半块玉:“我这块,是我女儿莹莹的。你那块……应该是她孪生姐妹的。”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雨声、远处的车马声、甚至自己的心跳声,全都消失了。贝贝只看见男人手中的玉佩,和自己怀里那块隔着衣服发烫的玉佩,在意识中缓缓合拢。
严丝合缝。
“你胡说……”贝贝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我是在江南码头被捡到的……养父母说我亲生父母不要我了……”
“不是不要!”男人激动起来,咳嗽不止,“是当年……当年莫家遭难,有人逼乳娘抱走一个孩子……我们以为那孩子已经……已经夭折了……”
他抓住贝贝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你今年是不是十七岁?腊月十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