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贝贝被街上的喧闹声吵醒。她简单洗漱后下楼,老太太已经在灶间煮粥。
“阿婆早,衣裳补好了。”贝贝把东西递过去。
老太太翻看那些补丁,又拿起虎头肚兜对着光看,脸上露出惊讶:“哟,这手艺真不赖!比我以前在成衣店看到的还好。”
“您过奖了。”贝贝谦虚道。
“早饭在锅里,自己去盛。”老太太态度明显和蔼许多,“对了,你说要找活计,往南走两条街有个‘小苏州绣坊’,虽然比不上宝成绣庄,但也接不少活。他们掌柜的我认识,姓吴,你就说是我外甥女,让他看看你的手艺。”
贝贝眼睛一亮:“谢谢阿婆!”
“别谢太早,成不成还得看你自己。”老太太摆摆手,“快吃吧,吃了好去。”
贝贝匆匆喝了碗粥,换上包袱里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蓝色褂子——是养母用旧被面改的,虽然布料普通,但洗得干干净净。她对着巴掌大的小镜子梳好头发,用一根木簪固定,深吸一口气出了门。
按照老太太指的方向,她很快找到“小苏州绣坊”。门面比宝成绣庄小得多,但进出的人不少。她进去时,一个伙计正在招呼客人:“这批睡衣的绣花要牡丹图案,下周三前要五十件,来得及吗?”
柜台后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拨着算盘:“加班加点应该能赶出来。就是绣工不够,最近走了两个回老家嫁人的。”
贝贝鼓起勇气走上前:“请问吴掌柜在吗?”
中年男人抬起头:“我就是。什么事?”
“王阿婆让我来的,说您这儿可能需要绣工。”贝贝说着,又拿出另一幅小绣品——这是她在船上时赶工的,绣的是水乡常见的翠鸟荷花,虽然尺寸不大,但细节生动。
吴掌柜接过绣品,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贝贝:“王阿婆的外甥女?我怎么没听说她有这么个亲戚?”
“是远房的,刚来沪上投奔。”贝贝按老太太教的说。
“手艺还行。”吴掌柜把绣品还给她,“不过我们这儿规矩,新来的绣工要先试工三天,只管饭不给工钱。三天后要是合格,一个月两块大洋,管中午一顿饭。愿意吗?”
两块大洋,比宝成绣坊少了一半还多。但贝贝没有选择,她需要马上有收入,需要站稳脚跟。
“我愿意。”她点头。
“那行,今天就开始。”吴掌柜朝里间喊,“阿珍,带新来的去工位,把要绣的样图给她。”
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掀帘出来,面容清秀,但眉眼间带着倦色。她看了贝贝一眼,没什么表情:“跟我来。”
工坊里摆了十几张绣架,七八个女工正低头忙碌,空气里飘着丝线的味道。阿珍把贝贝领到一个空位前,递给她一块白绸和样图:“这是客人订的旗袍衣襟花边,照这个图样绣,两天内要完成。”
贝贝看了看图样,是传统的缠枝莲纹,不算复杂。她坐下,穿针引线,手指触到光滑的绸面时,一颗悬着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针起针落,丝线在绸面上蜿蜒生长。周围的绣工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又低头做自己的活。窗外的市声隐约传来,但在这个小小的工坊里,只有针尖穿透绸布的细微声响。
午间休息时,阿珍端来两个馒头和一碗菜汤,放在贝贝桌上:“吃吧。”
“谢谢。”贝贝确实饿了,小口吃起来。
阿珍在她旁边坐下,也端起碗:“你是哪里人?”
“江南水乡。”
“一个人来的沪上?”
贝贝点点头:“家里人生病了,需要钱。”
阿珍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沪上不好混。你这手艺在我们这儿算好的,但要出头,难。”
“我知道。”贝贝轻声说,“但总得试试。”
下午继续绣花。贝贝全神贯注,手指翻飞,速度比旁边工位的绣工快了一倍不止。吴掌柜中途进来查看进度,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没说话,点点头出去了。
傍晚收工时,贝贝已经完成了一大半。阿珍检查了她的绣活,难得露出一丝笑:“手真快,而且针脚均匀,不像新人。”
“我在家绣了十年。”贝贝说。
“难怪。”阿珍收拾东西,“明天早点来,这批货急。”
走出绣坊,天还没黑透。贝贝在路边买了两个烧饼,一边吃一边往回走。经过宝成绣庄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
早先那个穿紫色旗袍的女人正在柜台后记账,看见贝贝,抬了抬眼皮:“哦,是你。绣品我们掌柜看过了,说手艺确实不错,但你既无担保人,又是生面孔,我们不敢用。”
贝贝的心沉了沉,但还是问:“那我的绣品……”
“在这儿。”女人从柜台下取出那幅《水乡渔歌》,“拿回去吧。对了,掌柜的说,你若真想进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