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夫人让送来的。”福伯恭敬地说,眼神却扫过简朴的客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夫人说,莫小姐生辰,这些衣料和补品是小小意思。”
林氏的脸色变了变。齐夫人这招很高明——东西送来了,人却没来,既全了礼数,又划清了界限。
齐啸云的眉头皱了起来:“福伯,替我谢谢母亲。东西放下,你们可以回去了。”
“夫人还说,”福伯顿了顿,“下月初三是老爷五十大寿,请莫夫人和小姐务必赏光。”
这是正式邀请了。林氏知道,这场寿宴,是齐夫人给她的考验,也是给莹莹的考验。
“我们一定到。”她平静地说。
福伯等人离开后,客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啸云哥哥,你别为难。”莹莹先开口,“伯母能记得我的生辰,我已经很感激了。”
齐啸云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一阵刺痛。他握住她的手:“莹莹,我答应过要保护你,这话永远作数。不管别人怎么想,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林氏悄悄退到厨房,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想起十八年前的今天——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也最痛苦的一天。双胞胎女儿降生,丈夫欢喜得像个孩子,可不到一个月,小女儿就“夭折”了,再后来,丈夫入狱,家破人亡...
“伯母。”
齐啸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不知何时来到了厨房门口,神情严肃。
“啸云,怎么了?”
“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您。”齐啸云压低声音,“我找到了一些线索,关于当年抱走贝贝的人。”
林氏的手猛地抓住灶台边缘:“是谁?”
“一个叫刘三的人,曾经是赵坤的护卫。莫家出事后不久他就离开了沪上,但最近有迹象表明,他可能回来了。”
“回来了?”林氏的声音在颤抖,“他想干什么?”
“还不清楚。”齐啸云说,“但我的人在盯着。伯母,这段时间您和莹莹要格外小心,尽量不要单独外出。还有阿贝那边...”
“阿贝?”林氏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的担忧,“她会有危险吗?”
齐啸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如果刘三真的回来了,而且发现贝贝还活着,甚至可能和您接触,他可能会采取行动。毕竟,当年的事如果曝光,对他不利。”
林氏的脸色煞白:“那怎么办?不能让她有危险...她才十八岁,吃了那么多苦...”
“伯母,”齐啸云扶住她,“您先别急。阿贝现在身份还没暴露,而且她身边有养父陪着,暂时是安全的。我会加派人手保护你们所有人。”
“啸云,”林氏抓住他的手臂,眼泪终于落下来,“阿贝她...她是不是...我的贝贝?”
齐啸云沉默了几秒,缓缓点头:“是。她就是当年被抱走的那个孩子。玉佩、生辰、朱砂痣,还有...您看到她时的那种感觉,都不会错。”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确认,林氏还是几乎站不稳。她扶着墙,泪水汹涌而出:“我的孩子...她还活着...我真的找到她了...”
“伯母,您冷静。”齐啸云扶她坐下,“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刘三这个隐患不除,相认只会把阿贝置于危险之中。而且,莹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也需要慢慢接受这件事。”
“我明白,我明白...”林氏擦着眼泪,“只要能知道她还活着,好好活着,我就知足了。我可以等,等多久都行。”
客厅里传来莹莹的歌声,她在轻轻哼着教会学校教的赞美诗,歌声清越温柔。
林氏听着女儿的歌声,看着厨房窗外狭窄的天空,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找到女儿的狂喜,有不能相认的遗憾,有对未来的忧虑,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十八年了,她的两个女儿都在身边了。这一次,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再把她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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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绣坊。
贝贝绣完最后一针,长舒一口气。沈公馆的绣品终于完工了,这是一幅两米长的《百子图》,她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阿贝,你真是我们绣坊的台柱子!”老板验收时赞不绝口,“沈家大小姐看了肯定满意。这是你的工钱,再加五块奖金。”
贝贝接过钱,数了数,小心地收好。这些钱,够养父两个月的药费了。
她走出绣坊时,天已经黑了。街道两旁的店铺亮起灯,行人匆匆。今天是中元节,路边有人在烧纸钱,祭奠亡魂。
贝贝想起养母说过,中元节是鬼门开的日子,逝去的亲人会回来看望。她看着那些跳动的火焰,突然很想念养母——如果母亲知道她找到了亲生家人,是会为她高兴,还是会舍不得?
快到福煦路时,她察觉有人跟在身后。
不是错觉。脚步声时远时近,始终保持着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