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僵持不下。刘婶咬定是王虎,王屠户死不认账,王虎自己又闷不吭声。其他孩子都低着头,生怕引火烧身。
就在这时,一个细细的、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响了起来:
“先生,我……我中午饭后,看见王虎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说话的人身上。
是莫莹莹。
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小小的身子在宽大的罩衫下显得有些单薄,但腰背挺得笔直。她看着陈老先生,又看了看争吵的双方,眼神里没有害怕,只有一种超出年龄的平静。
王虎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眼神里先是惊讶,随即涌上一股被“背叛”的愤怒。
刘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你看!有人看见了!小丫头,你快说,你看见什么了?”
王屠户则恶狠狠地盯着莹莹,仿佛她敢乱说一个字,就要扑上来似的。
陈老先生也有些意外,他示意莹莹:“莹莹,你看见什么?如实说来,不必害怕。”
莹莹吸了口气,声音依旧不大,但学堂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中午吃完饭,我帮姆妈收拾完碗筷,想去巷口的公用水龙头打点水。路过西头的时候,确实看见王虎在刘婶家后墙根那儿。”
王虎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王屠户的拳头捏得咯咯响。
刘婶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但莹莹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看见王虎在那里,是因为……他在追一只黄鼠狼。”莹莹继续说道,语速平稳,“那只黄鼠狼好像叼着什么东西,跑得很快,王虎在后面追,嘴里还喊着‘别跑’。他们跑的方向……是朝着弄堂后面的荒地去的。后来黄鼠狼钻进了荒地的乱草堆,王虎没追上,在那里转悠了一会儿,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我打完水回家的时候,正好碰上他。”
她顿了顿,补充道:“王虎手里……是空的。没拿什么东西。”
学堂里一片寂静。
刘婶脸上的得意僵住了。王屠户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转而变成了疑惑。王虎则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莹莹,脸上的愤怒变成了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陈老先生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黄鼠狼?叼着东西?莹莹,你看清黄鼠狼叼的是什么了吗?”
莹莹摇摇头:“离得远,黄鼠狼跑得又快,没看清。只看到是长长的一条,颜色……有点深。”
长长的一条,颜色深……腊肉?
刘婶和王屠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难道是……黄鼠狼偷的?”刘婶喃喃道,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肯定了。
“很有可能。”陈老先生点头,“黄鼠狼惯会偷食,尤其喜爱腊肉咸货。冬天食物难觅,铤而走险也是有的。”他看向王虎,语气严肃了些,“王虎,你追黄鼠狼,可是因为它偷了东西?”
王虎张了张嘴,脸涨得通红,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陈老先生,最后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嗯”了一下。
“那你刚才为何不说?”陈老先生问。
“我……我怕说了,他们也不信,还要怪我多管闲事,或者……或者怪我吓跑了黄鼠狼,把肉弄丢了。”王虎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下,事情基本清楚了。很可能是黄鼠狼偷了腊肉,被王虎撞见去追,没追上。刘婶丢了肉,正好听到有人看见王虎在附近,便怀疑是他。而王虎因为平日里顽劣名声在外,又怕说不清楚反惹麻烦,干脆闭口不言,反而更显得可疑。
刘婶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讪讪地不知该说什么好。王屠户则是又气又无奈,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你个憨货!看见了就说啊!闷不吭声的,差点背黑锅!”
他转向刘婶,语气也缓和了些:“刘家嫂子,你看这事……既然是畜牲干的,也怪不到孩子头上。要不,我帮你到后面荒地再找找?兴许那畜牲没叼远,藏在哪个草窝里了。”
刘婶丢了肉,心里终究不舒服,但真相大白,也不好再纠缠,只得悻悻道:“算了算了,自认倒霉。找估计也找不回来了……王屠户,以后把你家虎子看紧点,别整天在外头野!”说完,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王屠户对陈老先生抱了抱拳:“陈先生,打扰了。也……也谢谢这位小姑娘。”他看向莹莹,眼神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拎起还在发懵的王虎,“走!回家!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拖着儿子也离开了学堂。
棉帘子重新落下,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和喧嚣。炭盆里的火安静地燃烧着,学堂里恢复了平静,但气氛却有些微妙。
几个孩子偷偷打量着莹莹,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好奇。他们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