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用……”
“哎呀,你就别客气了。”周小梅直接把煎蛋夹到莹莹的饭盒里,“咱们是同桌,要互相帮助嘛。”
莹莹看着那块金黄的煎蛋,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她朝周小梅笑笑,小声说:“谢谢你。”
下午有体育课,内容是排球。莹莹从没玩过这种洋人的运动,动作笨拙,好几次没接住球。
“笨死了!”苏曼丽作为队长,不耐烦地喊道,“你去那边捡球,别上场了。”
莹莹默默走到场边,蹲下身去捡滚远的排球。刚捡起球,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她抬起头,透过铁丝网看向校门外。
一个少年骑着一匹枣红马,正从街那头疾驰而来。他约莫十三四岁,穿着白衬衫、背带裤,头发梳得整齐,眉目间带着这个年龄少有的沉稳。马在校门口停下,少年利落地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门房,大步走了进来。
是齐啸云。
三年不见,他长高了许多,面容褪去了孩童的稚气,有了少年的轮廓。但那双眼睛,莹莹一眼就认出来了——清澈,明亮,像秋日的天空。
齐啸云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愣了一下,随即朝她走来。
“莹莹?”他在铁丝网外停下,隔着网格看她,“真的是你。”
莹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啸云哥哥。”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齐啸云的心猛地一跳。三年了,这个他曾经承诺要保护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虽然衣着朴素,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如昔,甚至多了几分坚韧。
“你怎么……”齐啸云看着她手里的排球,又看看场上的情形,眉头皱了起来,“她们让你捡球?”
“我打得不好。”莹莹轻描淡写地说。
齐啸云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绕过铁丝网,直接走进操场。体育老师认识他——齐家的少爷,学校最大的捐助人之一。
“齐少爷,您怎么来了?”老师连忙迎上来。
“路过,来看看。”齐啸云嘴上说着,目光却落在苏曼丽身上,“苏小姐,听说你是排球队长?”
苏曼丽没想到齐啸云会跟她说话,脸一红,声音都软了几分:“是、是的。齐少爷对排球也有兴趣?”
“没兴趣。”齐啸云说得直截了当,“但我觉得,既然是团队运动,就应该让每个人都参与。你说呢?”
苏曼丽的脸一下子白了。她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却又不敢反驳。齐家在沪上的势力,不是苏家能比的。
“我、我知道了。”她低下头,朝莹莹那边喊道,“莫莹莹,你回来继续练习吧。”
莹莹抱着球走过来,对齐啸云说:“啸云哥哥,我真的不太会……”
“不会可以学。”齐啸云接过她手里的球,掂了掂,“我教你。”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齐啸云真的开始教莹莹打排球。怎么发球,怎么接球,怎么站位。他教得耐心,莹莹学得认真。半个体育课下来,莹莹已经能接住一些简单的球了。
下课铃响时,齐啸云把球扔回给体育老师,对莹莹说:“放学等我,我送你回去。”
“齐管家会来接我……”
“我让齐安先回去了。”齐啸云不容拒绝地说,“就这么定了。”
他转身离开操场,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留下满操场窃窃私语的学生,和脸色铁青的苏曼丽。
放学时分,莹莹收拾好书包,走到校门口。齐啸云已经等在那里,还是骑着那匹枣红马,只是旁边多了一辆黄包车。
“你坐车,我骑马跟着。”他说。
莹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黄包车。车夫拉起车,齐啸云骑着马跟在旁边。一车一马,在法租界的梧桐树下缓缓前行。
“今天……谢谢你。”莹莹小声说。
“谢什么。”齐啸云目视前方,“我说过,会像保护妹妹一样护着你。说到就要做到。”
莹莹鼻子一酸,低下头。这三年来,除了母亲,再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在学校,如果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齐啸云继续说,“齐家虽然比不上从前,但护着你,还是做得到的。”
“不用。”莹莹抬起头,眼神坚定,“我能应付。我不想……总是靠别人。”
齐啸云看着她,忽然笑了:“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倔。”
他想起三年前,莫家出事的那天。小小的莹莹拉着他的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掉下来。她说:“啸云哥哥,我爹是冤枉的,对不对?”
那时他十岁,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用力点头:“对,一定是冤枉的。”
三年过去,这个小女孩经历了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却没有被压垮,反而长出了一身傲骨。这样的莹莹,让他心疼,也让他敬佩。
黄包车穿过繁华的街道,转入闸北区。周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