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与平儿并肩坐在西边褥子上,先卸了腕间虾须镯,这才笑吟吟地跷起右脚。将那大红袜口缓缓解开,先是玉笋般的足跟,继而丰腴的脚背渐次呈现,待到十趾趾尽露,那染着凤仙花汁的趾甲,便似落在雪地上的红梅瓣
儿,引得平儿低声喝彩:“姨娘这脚当真标致!”
惜春始终面无表情,清清冷冷。只将那月白净面杭绸袜应声而落,露出瘦削的双足,青络在苍白的皮肤下分外明晰,宛如裂纹白瓷一般。
右边架子床上,尤二姐轻解水绿色杭绫袜带,绫袜顺着圆润足踝缓缓滑落。虽是有了身子,双足略显浮肿,但那肌肤却深是通透,脚趾饱满如初熟的莲子,处处流露着成熟女子的风韵。
尤三姐挨着姐姐坐下,信手褪去杏子黄素罗袜,露出一双纤秀天足。足弓微弯如新月,十个玉趾天生齐整,一段弧线,宛若工笔画就。
黛玉靠在拔步床的软枕上,林寅替她将那雪青缠枝莲绫袜褪至掌心,又唤了晴雯上前将袜儿取走。
黛玉那双小脚丫,好似那两尾银鱼,滑进锦被之中。林寅一把擒住那不及遁逃的玉足。
但觉触手冰凉瘦怯,微微颤抖,淡淡血脉在莹白肌肤下若隐若现,像是在掌心化开的雪花。那脚踝纤细之中,又生出几分柔弱堪怜的滋味来,令人不忍释手。
湘云见她们把罗袜都堆在一处,也将床榻上那藕荷掐金满池娇袜,拾了起来,扭作一团,丢了过去。
这天气寒冷,一堆袜儿还隐隐冒着白白热气,如兰似麝,似露如雾。
黛玉之足,无瑕赛雪花。探春之足,劲拔若新竹;迎春之足,腴润类粉团;惜春之足,清冷如梵钟;凤姐之足,浓丽胜牡丹;湘云之足,鲜活若朝露;
晴雯之足,天成如莲萼;紫鹃之足,温厚似春;尤二之足,白嫩似米糕;尤三之足,弯弯若新月。
众人便各个盖好了锦被,彼此相视,暖阁内炭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姐妹们含笑的眉眼,各自寻思着话题。
湘云醉脸酡红,率先笑道:“有趣!有趣!难得咱们姐妹共聚一堂,挤在一处暖和和地说些体己话儿!先说些甚么好呢?”
凤姐侧过身,一手支着头,眉眼妩媚地扫过湘云,笑道:
“自然是说说云妹妹甚么时候也搬进咱们列侯府,做那正经的分房娘子了!”
说罢,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众人都心知肚明方才席间湘云扑进林寅怀里那一吻,这云姑娘的心意和名分虽未明说却也呼之欲出,便极有默契的打趣配合起来。
湘云羞得将半张脸埋进锦被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瞪着凤姐,声音闷闷地带着娇嗔道:“好哇!姐姐们都来打我了!”
惜春早已提起锦被,平躺下来,双手交叠置于腹前,闭着眼,冷冷道:
“云丫头平日里最是洒脱,如何偏在这个时候羞怯起来了?”
湘云拍了拍惜春,辩解道:“我......我将他视作好哥哥,如亲兄长一般敬重亲近,你们......你们如何都来歪派我呢!”
紫鹃又抱了个软枕来,笑着插话道:
“云姑娘这话说的,方才酒席上吃醉了酒,抱着咱们爷又哭又笑,竟连做了些什么都忘了不成?”
惜春仍是闭着眼,淡淡道:“你们都是糊涂人,她是那头一号的糊涂人!”
湘云闻言,便与惜春争嘴道:
“你自仰慕好哥哥,我何尝打趣你了?你倒来说我!分明是你自己六根不净,看谁都像你一般!”
惜春依旧躺着,语气不急不缓,带着几分疏离道:
“你席间那般忘情,此刻又百般遮掩,这男女之情,起心动念皆是因缘;不加觉察,妄自区分,才是愚昧!再没有比你更糊涂的了!”
一旁的探春含笑拍打着迎春,看戏般笑道:“倒不需我们开口了!惜春这话儿可真厉害呢!”
迎春手里也捏着软软锦被,糯糯笑道:“四妹妹对老爷的事儿可真上心。”
湘云叫嚷道:“你才糊涂呢!我是真心仰慕哥哥,我自知光明磊落!”
惜春有些不耐烦,睁眼道:“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情之一字,最是蒙心。你要如何都由你,只是不能借着这些名头,扰了我主子的清净!”
湘云并不知这些男女之情的事儿,急的眼圈都红了,哭腔道:“冤枉冤哉!我若是你说的这样,就立刻死了。”
“谁稀你的命呢!你自己竟不觉得别扭!”
黛玉依偎在林寅怀中,耳语道:“这两个丫头,到底和小孩似胡闹的,再过个一两年,也快到许人的年纪了,如何还没长大呢!”
“我自酒席也问了你对哥哥感情,我与你大不相同,你何必这般揣度我?”
“那你是甚么?”
“我不过想跟哥哥多吃吃酒,说说话,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