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账这事儿,太累。”
“咱们换个玩法,我这儿规矩简单。”
他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一个印着“老龙牌”标志的瓶盖。
“一个瓶盖,抵你们王家一百万的债。”
“我就这么点家当了,你要是能赢走,这地儿归你,债我全清。”
夜枭往前凑了凑,呼吸里的土腥味喷在赵诚脸上。
“敢不敢玩?”
赵诚盯着油桶上那些垃圾,又转头看看平板里那个正在被金元宝暴揍的自己。
他觉得自己活了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人生观,正在这几秒钟里碎成渣滓。
“一个……一百万?”
他干巴巴地重复了一句,嗓子里像是塞了把沙子。
“嫌少?”
夜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这还是看在你们少爷大老远送文件的份上给的友情价。”
“要是换了金阳那孙子,一个瓶盖得算他一个亿。”
他把那根生锈的铁钉捏在手里,在大拇指指甲盖上轻轻划动。
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呀”声。
“选一个吧,赵律师。”
“是拿着这些瓶盖回去交差,还是留在这儿,陪我这帮兄弟把债算清楚?”
夜枭的话刚落音。
垃圾山后面突然站起几十个影子。
那些汉子每人手里都拎着各种废旧的零件,眼神在大雨里绿莹莹的。
就像是一群饿了半个月的野狗,正盯着一块刚落地的肥肉。
赵诚的腿肚子开始抽筋。
他看了看手里的平板,里面的像素小人正好被BOSS最后一锤砸扁,屏幕变黑,跳出两个大红字:
【菜逼】
那种极致的羞辱感,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这不仅仅是在改写合同,这是在当众把王家的脸皮撕下来,扔在泥里当抹布踩。
他还没说话,远处商务车的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王梓涛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了过来,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颤抖。
“赵诚,回来。”
“把那张废纸和瓶盖,都给我带回来。”
王梓涛在车里看着那一片漆黑的棚户区。
他第一次感觉到,这里坐着的不是一个收废品的。
而是一个正张开大嘴,等着猎物自己钻进胃里的怪物。
逻辑干扰,叙事改写。
这家伙用的根本不是什么黑客技术。
他是把这片区域的“真实感”,给直接格式化了。
赵诚听到命令,如获大赦。
他胡乱地抓起油桶上的那五个瓶盖,像是抓着什么烫手的山药。
电脑也顾不得装包,夹在胳膊底下,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他在泥地里滑了一跤,啃了一嘴的泥水,也没敢停。
三个穿着西装的律师跟在他后头,皮鞋跑掉了一只都不知道。
“慢点跑,赵律师!”
独眼龙站在磅秤旁边大声起哄。
“下次来卖废纸,记得带点原浆纸,三毛五收你的!”
夜枭站在大雨里,看着那三辆商务车咆哮着倒车。
轮毂在泥地里打出几米高的泥浪,最后狼狈地消失在街道尽头。
他收回目光,看着空空如也的油桶盖。
“少爷……这就是你的开胃菜?”
夜枭自言自语,把那根铁钉塞回裤兜。
他对着旁边的黑暗招了招手。
“李赫,王梓涛把网断了,你怎么看?”
空气里传出一阵极其微弱的震动。
李赫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一股子不屑。
“夜哥,他断的是民用频段。”
“他不知道这城市的每一个下水道盖子,都在跟我通讯。”
“他刚才那台平板里,我已经埋了三千个‘后门’。”
“现在王家的内部服务器,应该已经开始播放那个Flah游戏了。”
夜枭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骨头缝里发出咔吧咔吧的动静。
他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的江城核心区,那是王家新插旗的地方。
“陈北呢?”
“在画了。”
陈北的声音从垃圾山最高处传来。
他手里拎着那根巨大的拖把,对着空气虚虚地涂抹了一下。
借着偶尔闪过的雷光。
夜枭看到那远处的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
那是一个由废弃管线和破旧轮胎组成的、顶天立地的十字架。
十字架上没有钉着神,而是钉着一个穿西装的剪影。
剪影的心脏位置,跳动着一个红色的“404”。
“画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