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则带着郑成功,径直走向了府邸最深处的那间书房。
厚重的门扉缓缓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书房内,烛火通明,照着墙上那幅巨大的《东南洋海图》。
郑芝龙没有坐下,他背对着儿子,久久地凝视着那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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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儿。”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压抑,
“你刚才说的那些,就是你此行学到的东西?”
“是。”郑成功答得斩钉截铁,“但不止于此。
晚辈所学,是如何将‘丰饶之道’,应用于我闽海万里波涛之上。”
“应用于闽海?”
郑芝龙猛地转过身,他走到郑成功面前,几乎是逼视着他,
“怎么应用?把我们郑家的船分给那些渔户?把我们辛辛苦苦开辟的航路,让所有商贾共享?
把我们用鲜血和白银换来的利润,拿去‘普惠’那些与我们毫不相干的沿海贫民?”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郑成功的心上。
“父亲!您误会了!”
郑成功急切地辩解,
“普惠并非均分,共享亦非无序!而是要建立一个更稳固、更庞大、更能为我郑家带来长远利益的新秩序!”
“新秩序?”郑芝龙冷笑一声,
“说得好听!我只问你,这个新秩序里,我郑家,还是不是这片海的主人?”
“是!但不再是过去那种靠武力威慑和垄断自肥的主人!”
郑成功毫不退让,他的声音也提了起来,
“我们将是秩序的建立者与守护者!是所有海上贸易的仲裁者!是文明与财富的传播者!四海之内,凡我郑家旗帜所到之处,便是和平与繁荣之地。到那时,天下财富,自会如百川归海,汇于我安平。这难道不比终日打打杀杀,提心吊胆,要强上百倍?”
郑芝龙死死地盯着儿子。
眼前的郑成功,不再是那个离家时还带着一丝青涩的少年。
他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理想火焰。
那种火焰,让他感到陌生,甚至……畏惧。
“理想……都是空话!”郑芝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问你,若红毛番的炮弹打过来,你用什么去仲裁?用你的‘和平’与‘繁荣’吗?森儿,你被那仙师迷了心窍!她让你看到的,都是她想让你看到的!这天下,从来没有变过!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拳头?”郑成功上前一步,指着那幅海图,
“父亲,您看这天下!北有玄鹿,西有白虎,南有青鸾!仙师之力,早已超越了凡俗的拳头!
我们若还固守旧道,与螳臂当车何异?孩儿此行,是为我郑家寻找一条在新世中的生路,而非绝路!”
“你的生路,就是要毁掉我半生打下的基业!”
郑芝龙气得浑身发抖,他扬起手,似乎想一巴掌打醒这个“执迷不悟”的儿子。
父子二人,一个代表着旧时代的枭雄逻辑,一个向往着新时代的宏大愿景,在这间象征着郑家权势核心的书房内,激烈地碰撞着,谁也无法说服谁。
郑成功挺直了胸膛,准备迎接父亲的怒火。
然而,郑芝龙扬起的手,却在空中僵住了。
“报——!”
一声凄厉的嘶喊划破了父子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书房的门被猛地撞开,一名亲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血色尽失,充满了极度的恐慌。
“总兵大人!不好了!!”
郑芝龙放下手,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他厉声喝道:“慌什么!说!”
那亲卫跪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禀……禀报总兵大人!澎湖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情!荷兰……荷兰红毛番的舰队,突然袭击了我们在外海的巡逻船队!”
郑芝龙的身体猛地一震。
郑成功也是心头一紧。
“他们……他们击沉了我们三艘福船!扣下了五艘!船上的兄弟……死伤惨重,被俘几十人!”
“什么?!”郑芝龙勃然大怒,一把揪住那亲卫的衣领,“他们敢?!”
“他们……他们还派了快船送信来……”亲卫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封被海水浸湿的信函,
“荷兰东印度公司舰队指挥官,安东尼·范·迪门,要求……要求您……亲自登上他们的旗舰‘赫克托号’……进行‘谈判’!否则,每过一个时辰,他们就……就处决十名被俘的弟兄!”
“砰!”
郑芝龙一拳砸在身旁的红木桌案上,坚硬的桌面瞬间布满了裂痕。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怒吼着,双目赤红。
这已经不是挑衅,这是赤裸裸的羞辱与战争威胁!
让他这个闽海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