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
如果这就是你的宿命,那我便与你一同沉沦。
就在那冰冷的晶体爪牙即将触碰到他胸膛皮肤的刹那,他胸口衣物内,那枚沐北辰赠予的、用黑曜石打磨的沐家家徽吊坠,忽然散发出一圈微弱却温润的光晕。
一股柔和得如同暖玉般的力量,顺着吊坠与皮肤接触的地方,瞬间流遍了他的四肢百骸,像是在他冰冷的身体里,点燃了一簇微小的炉火。
噗嗤!
下一瞬,晶爪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剧痛并没有如预想中那般炸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极寒。那诡异的幽蓝色力量,如同亿万只贪婪的蚂蚁,顺着伤口疯狂涌入他的体内,顺着他的血管,啃噬着他的血肉,冻结着他的灵魂。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从陈庆之的喉咙里溢出,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胸膛的伤口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与沐瑶手臂上一模一样的、半透明的蓝色晶体纹路。他的身体,也在被晶体化!
那种血肉之躯被异物强行改造、生命形态被从根源上扭曲的痛苦,远超任何刀剑之伤。
然而,陈庆之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承受着这非人的痛苦,在那股来自家徽的微弱暖流支撑下,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自己尚未受伤的右臂。
他没有去推开她,也没有试图拔出那只贯穿自己胸膛的晶爪。
他只是伸出手,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王座上那个正在疯狂嘶吼、挣扎的身体。
他用尽全力,将她从那张由钢铁与尸骸铸就的、冰冷的、象征着罪孽与孤独的王座上,拉了下来,狠狠地,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云娥……”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感受着她身体的冰冷与颤抖,用尽了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温柔,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我带你……回家。”
怀抱,在这死寂的海岸上,成了世间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孤岛。
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极寒顺着贯穿胸膛的晶爪,疯狂地涌入陈庆之的体内。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凝固,血肉被一种蛮横的力量撕扯、重组,生命正在从最根本的层面被扭曲、异化。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力量即将彻底吞噬他生机的刹那,一股奇迹般的变化发生了。
那原本从沐瑶身上散发出的、浓郁到化不开的幽蓝色光芒,竟像是找到了新的宣泄口,开始逆转。光芒不再向外扩张,而是顺着那只刺入陈庆之胸膛的晶体手臂,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蓝色溪流,源源不断地,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
他的胸膛,成了第二个漩涡。
他分担了诅咒。
“呃啊……”沐瑶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那双被暴戾血色完全占据的瞳孔剧烈收缩,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传遍全身。她能感觉到,那股盘踞在她体内,让她日夜饱受折磨的邪神之力,正在被强行剥离。
那双血色的眸子里,暴戾与杀戮的意志在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是困惑,最终,是看到眼前景象时,那彻骨的惊骇。
她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看到了,那个抱着自己的男人。
她看到了,他胸口那个被自己亲手洞穿的、血肉模糊的伤口。
她更看到了,那些原本只属于她的、象征着诅D与不祥的蓝色晶体纹路,正以他的伤口为中心,在他光洁的胸膛和手臂上,如藤蔓般疯狂蔓延。
他正在代替她,承受那份非人的痛苦。
他正在代替她,走向那条晶体化的、不归的绝路。
沐瑶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为剧痛而惨白如纸,却依旧带着一丝温柔笑意的脸。
“傻子……”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值得吗?”
陈庆之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她彻底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将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嗅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混杂着血腥与死亡气息的发香。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因难以忍受的痛苦而嘶哑不堪,却带着一种近乎疯魔的笑意。
“只要是你,就值得。”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沐瑶灵魂深处的混沌。
也彻底击溃了另一个,潜藏在她体内的意志。
“不——!”
一声尖锐到不似人类的、充满了不甘与怨毒的尖啸,在沐瑶的精神世界里轰然炸响。那是艾可里里残留的意志,是那股被邪神污染的神性,在面对这种完全超出它理解范畴的、纯粹到极致的疯狂情感时,发出的最后悲鸣。
它无法理解,一个凡人,怎么可以为了另一个人,心甘情愿地放弃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