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一个,我为了今天,为了能让你们,心甘情愿地,把我‘放’出去,而刻意扮演的,一个角色。”
“我的暴君,是演的。”
陈庆之看着两人那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扭曲的脸,平静地,说出了最后的真相。
死寂。
特等舱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沐渊亭和庞万里,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陈庆之,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暴君是演的?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为了能让自己被“放”出去,而精心设计的,一个长达数月,牵扯到几十万大军,甚至整个世界格局的,惊天骗局?
这个真相,远比“能源战争”的推论,还要疯狂,还要颠覆。
它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们两人过去所有的认知、判断、挣扎和痛苦,都毫不留情地,揉成了一团废纸。
他们发动的兵谏,他们所谓的“拨乱反正”,他们自以为是的“拯救”。
在陈庆之这个庞大的剧本面前,都变成了一个,何等可笑,何等滑稽的,笑话。
他们不是拯救者。
他们只是两个,自始至终,都在按照主角的剧本,念着台词,做出反应的,最愚蠢的,配角。
“子由……你……”
沐渊亭的声音,在剧烈地颤抖。
他想说些什么,想骂他疯子,想问他怎么敢,怎么敢拿这么多人的命运,来做这样一场豪赌。
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无尽的,苦涩和苍白。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从他举起枪,对准陈庆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庞万里的反应,则更加直接。
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在短暂的呆滞后,猛地抬起手,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
“啪!”
“啪!”
“总司令!我对不起你!我他娘的就不是个人!”
“我就是个猪油蒙了心的蠢货!我该死!我该死啊!”
他一边骂,一边打,几下之后,他那张粗犷的脸,就肿得像个猪头,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够了!”
陈庆之皱着眉,喝止了他。
他站起身,将庞万里从地上拉了起来,又走到沐渊亭的面前,拍了拍他那因为僵硬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沐大哥,老庞,这件事,不怪你们。”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只是那温和里,多了一丝,让人心悸的疲惫。
“换做是我,站在你们的位置上,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那个‘暴君’,演得太真了。真到,连我自己,有时候都快要信了。”
他转过身,看着那面冰冷的金属墙壁,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痛苦。
“在下令‘清场’白鸽村的时候,在看到程耿,把枪口对准李响他们的时候……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我无数次地问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用这么多人的痛苦和牺牲,去换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可是,我没有退路。”
“因为,只要一想到,云娥她,可能正在某个我不知道的角落里,承受着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深沉的痛苦,在等着我去救她……”
“我就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一种能够击穿人心的力量。
沐渊亭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那个从小就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地叫着“大哥”的小女孩。
那个为了推翻腐朽的王朝,不惜将自己变成一把最锋利,也最孤独的刀的,傻姑娘。
是啊,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她那句“我控制不住它了”,那句“杀了我”,到底,是真的,还是,也是一场表演?
如果,一切都像子由猜测的这样。
那她,现在该有多么绝望?
“子由……”
沐渊亭的声音,哽咽了。
“我……我真的,错怪你了,兄弟……”
他伸出手,想去抱一抱眼前这个,独自一人,背负了太多的男人。
可他的手,在半空中,却又无力地垂下。
他觉得,自己不配。
“行了,都过去了。”
陈庆之转过身,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沐大哥,老庞,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总司令,您说!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庞万里挺直了胸膛,大声说道。
沐渊亭也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