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
那支黑色的舰队,那面麒麟帅旗,那场毁天灭地的导弹雨……
“她……那支舰队……”陈庆之抓着程耿的手,急切地问道,“她们走了吗?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有没有人登陆?”
程耿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她们……走了。就在您昏迷后不久,就全部撤离了,一艘船都没留下,一个人都没上岸。”
陈庆之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走了?
什么都没留下,就这么走了?
这算什么?
特意跑过来,秀了一场肌肉,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愤怒,涌上陈庆之的心头。
她把他当成什么了?一个需要她拯救的废物吗?还是一个她随手可以戏耍的玩物?
“不过……”程耿看着陈庆之难看的脸色,又补充道,“她们虽然走了,但是……留下了一道命令。”
“命令?”陈庆之愣住了。
“是的,命令。”程耿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台造型奇特的、巴掌大小的黑色通讯器,递了过来,“这是她们离开前,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直接投送到指挥部的。点名……要给您。”
陈庆之看着那台通讯器。
它的外壳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金属材质,入手冰凉,表面光滑得像一面镜子,却又坚硬无比。
充满了未来科技的质感。
和他那个世界的东西,格格不入。
这无疑是沐瑶的手笔。
他颤抖着手,接过了通讯器。
上面只有一个按钮。
陈庆之深吸一口气,按了下去。
嗡——
通讯器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一道淡蓝色的光幕,投射在了半空中。
光幕上,出现了一个音频文件的图标。
没有影像,只有声音。
陈庆之点了播放。
下一秒,那个让他又爱又恨,刻骨铭心的声音,响了起来。
“陈庆之。”
声音冰冷,平静,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就像一个陌生公司的上级,在给下属布置工作。
不是“子由哥哥”。
而是“陈庆之”。
仅仅三个字,就像三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陈庆之的心脏。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你应该已经醒了。”
“我没时间跟你解释太多,你只需要听,并且执行。”
“第一,海州的战事已经结束,但战争没有。欧罗巴的主力舰队虽然被歼灭,但他们的陆军主力尚在,盘踞在炎黄东部沿海的数个港口,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放弃。”
“第二,立刻收拢所有残余部队,救治伤员,统计战损,清理战场。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海州恢复最基本的秩序。”
“第三,欧罗巴人留下的武器装备,尤其是那些完好的‘海狼’坦克和外骨骼装甲,全部收集起来,让你的技术人员立刻进行逆向研究。相关的技术资料,我已经打包发送到这台通讯器的数据库里。”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立刻派你最信任的部队,北上锦州。那里是我们最重要的后备工业基地,也是我们下一代航母‘应龙’级的建造地。欧罗巴人下一步,必然会进攻锦州。我需要你,把锦州变成一个让他们有来无回的钢铁堡垒。”
“具体的战略部署和城防图纸,同样在数据库里。”
“就这样。不要试图联系我,更不要试图来找我。做好你该做的事。”
“记住,这不仅是为了炎黄,更是为了你自己。如果你还想报仇的话。”
录音结束了。
光幕消失,通讯器恢复了死寂。
整个帐篷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陈庆之呆呆地坐在床上,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想过沐瑶会跟他解释,会跟他道歉,会跟他哭诉自己的苦衷。
甚至想过她会继续嘲讽他,羞辱他。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安慰。
没有问他伤得重不重,没有问海州死了多少人。
有的,只是一条条冰冷的、不容置喙的命令。
她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随手抹去了棋盘上的一些障碍,然后冷漠地告诉剩下的棋子,下一步该怎么走。
棋子?
对,就是棋子。
在她的眼里,自己,还有这满城的军民,或许都只是她用来达成某个目的的棋子。
就连最后那句“如果你还想报仇的话”,都像是一种高高在a?施舍。
仿佛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