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战壕,没有铁丝网,没有雷区。
甚至连外围那些原本密密麻麻的碉堡和炮楼,此刻也是空空荡荡,枪口低垂,仿佛被主人遗弃的废铁。
海州那高达三十米的黑色城墙上,没有士兵巡逻,没有旗帜飘扬。只有那扇巨大的、由纯钢铸造的城门,紧紧关闭着,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怎么回事?”
沐渊亭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空城计?还是诱敌深入?”
“不像。”庞万里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海州的防御体系我是知道的。这里有最先进的自动火控系统,有地下要塞,有足以毁灭这方圆五十里所有生物的重炮群。如果沐瑶想打,我们在十公里外就该遭到覆盖式轰炸了。”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只有风声,吹过那些高耸入云的烟囱,发出呜呜的悲鸣。
“情报人员呢?”陈庆之问道,“城里的内线有消息传出来吗?”
“没有。”负责情报的程耿脸色难看,“从昨天开始,海州就像是被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所有的无线电信号都消失了,我们的内线……也全部失联。”
一种诡异的压抑感,笼罩在两百万大军的心头。
这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让人恐惧。因为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总司令,下令攻城吧!”一名年轻的师长忍不住喊道,“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咱们这么多炮,轰也把它轰开了!”
“是啊!打进去!活捉那个妖女!”
“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请战声此起彼伏。战士们的眼中充满了复仇的渴望。他们一路杀过来,流了太多的血,受了太多的苦,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他们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那座罪恶的城市踏平。
陈庆之抬起手,喧闹声瞬间平息。
他静静地看着那座死寂的城市,看着城墙上那个巨大的、象征着炎黄共和国的齿轮徽章。
“不。”
陈庆之缓缓摇头,“她不是在怕,也不是在躲。”
他想起了五年前,在教坊司,那个女人是如何用机枪逼退皇帝的。
他想起了两年前,在停战谈判桌上,那个女人是如何用傲慢的姿态羞辱他的。
沐瑶从来不会躲。
“她在等。”陈庆之的声音很轻,却传进了每一个高级将领的耳朵里,“她在等我们把所有的力量都亮出来,她在等……一个配得上她谢幕的仪式。”
“传令全军。”
陈庆之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就地扎营!构筑工事!把所有的重炮都给我拉上来,炮口对准城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第一枪!”
“我要让她看看,现在的我们,到底有没有资格,走进那扇门。”
夜幕降临。
海州城外,连营百里,灯火通明。两百万大军的营火,像是一片燃烧的海洋,将海州城团团包围。
而海州城内,依然是一片漆黑。
只有总督府的顶楼,亮着一盏孤灯,像是一只独眼,冷冷地注视着这片喧嚣的人间。
沐渊亭走进陈庆之的帐篷时,发现陈庆之正坐在地图前发呆。他的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书——那是七年前沐瑶送给他的《钢铁的炼成》。
“子由。”沐渊亭轻声唤道,“战士们情绪很大,都在问为什么不攻城。”
“渊亭兄。”
陈庆之没有抬头,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你还记得吗?当年沐瑶在景阳宫,也是这样,一个人,面对着满朝文武,面对着千夫所指。”
“记得。”沐渊亭叹了口气,“那时候我觉得她是疯子,是妖孽。可后来我才明白,她是想把所有的罪孽都揽在自己身上,逼着这个腐朽的世界涅槃。”
“是啊。”陈庆之合上书,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一直都是那个走在最前面的人。她用暴政,用杀戮,用工业化,把我们逼到了今天这一步。”
“现在,我们来了。带着她想要的新世界,带着她教出来的军队,来了。”
“可是……”陈庆之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呢?”
沐渊亭沉默了。他走到陈庆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因为我们都知道,新世界的诞生,必须要用旧神的血来祭奠。”
“而她,就是那个自愿走上祭坛的神。”
就在这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总司令!快出来看!”庞万里的声音在外面大喊,“海州……海州亮了!”
陈庆之和沐渊亭对视一眼,猛地冲出帐篷。
只见远处,那座沉寂了一整天的海州城,突然之间,灯火通明!
不是普通的灯光。
是无数盏巨大的探照灯,同时打开,光柱直刺苍穹,将海州上空的云层都照得雪亮。
紧接着,一